他握紧拳头,俊俏的脸上因?亢奋而扭曲。

似乎胜券已然在握。

欺君已是死罪,何况谢氏一欺欺了数十年。

他吃准谢氏功高盖主,皇帝早生厌弃之?情。

这次他甘作?马前卒,便是以为谢氏倒台,他简在帝心,自会成?为下一个谢昭。

若是神宗再年轻二十年,或许他能得偿所?愿。

可惜宁枢日薄西?山,回天乏术。

方白鹿始终是太年轻,并不知道谢昭的封神路,仰赖的从不是神宗,而是对天时?地利和人心的运筹。

谢昭听?着也不恼,嘴角笑意还重上几分。

只是望向青年的眼?神,带着一丝凉意。

他好脾气听?完长长一串指控。

最终只笑着躬身,“臣惶恐,且问陛下怎么看?”

这般恭敬有礼,却是将逼宫做到了极致。

皇帝给他出的题,他坦然将问题抛回给皇帝。

神宗若是点?头应了方氏指控,那便是公然与他撕破脸。

原本皇帝费尽心思策划一切,要的也是这结果。

可真?等谢昭亮了底牌,神宗却迟疑了。

对上青年宠辱不惊的双眼?,老皇帝隐隐有一种直觉,青年根本不惧他。

甚至希望他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快些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神宗老了,并不敢赌。

是以,在方白鹿震惊的眼?神里,老皇帝哑声开口。

“朕自是信得过谢家。

当年铁岭愍王嫡子尸身失窃,谢将军如实上报。

这些年遗孤行踪,锦衣卫也未曾有过隐瞒。

谢大人求取顾悄,亦在朕这里过了明路。

顾氏灵牌,无名无姓,难作?凭证。

朕既已替愍王平反,当年顾氏救下他遗孤就?非罪事。

而族谱亦可假造。

只看老尚书赈灾救难为朕奔波劳碌,就?不该生疑寒了老臣忠心。

至于不惑楼……”

他拾起御案《热点?》,“顾氏有济世之?才,无藏私之?心,吾朝青年才俊当多习时?策,他日晋身方能替君主分忧,为万民请命。”

他似是倦态至极,潦草宣道,“今日传胪,便按长幼,赐宋如松状元及第,赐黄炜秋榜眼?及第,赐原疏探花及第。”

司礼太监得令,赶忙将甲次名单填上皇榜空处,并由尚宝司盖上皇帝印宝。

一旁礼部郎中急忙起身,捧榜就?要出奉天殿。

这要命的大殿,他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可他一脚才跨过门槛,就?听?身后?低沉一声,“慢着。”

郎中生无可恋住脚,转身,跪叩,聆听?圣意。

“你们说这些文章,均是出自顾悄之?手?”

老皇帝点?着文卷,问得随意。

新进士们不明就?里,只齐齐应道,“正是。”

“如此人才,最是难得,朕依稀记得,南直乡试便是他为了助泰王纠察科场,这才错失良机?既是能教出一甲三元的奇人,朕便首开先例,特赐他为免考状元、御封监学郎。

就?令他专司大宁科学院事,天下学子可任其?调用。

朕观这应举书目,章法明晰,厚积薄发,便一并领翰林编修之?事,协学士陆渊尽快完成?吾朝科举范式《四书五经全集》修撰。

朕如此安排,首辅以为如何?”

谢昭敛眉听?完,略带遗憾地碾过指尖田黄。

神宗比他以为的,还要谨慎善忍。

顾准紧赶慢赶,才进奉天殿就?听?到神宗敕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