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还在碎碎念,“夫子护我!”
悄哥啼笑皆非。
颇有种现代考前大家拜春哥的荒诞感。
卯时?末刻,军卫锁院。
柱香后,贡院开左门,一轻骑执密卷扬鞭直奔皇宫方向。
正是刑部尚书,亲自进题御览。
同顺天乡试一样,会试三场都有进题制度。
每场考题拟出?后,即叫知贡举官进呈皇帝亲阅。
此行甚是顺利,神宗淡淡扫了眼题目,并无?不满。
他神色疲倦,一手?扶额,又有大太监留仁小心翼翼随侍在侧,替他揉捏太阳穴。
古稀老人须发早已斑驳,太子出?事?后愈发衰朽。
孤灯明堂,形影相吊,竟有种英雄末路、巅峰凄凉的悲恸感。
“爱卿且去吧,场内外如有异状,卿但行职权,不必事?事?回禀。”
高勤深知他脾气。
说不必事?事?回禀,便是要他遇事?既要当机立断,又不可擅专。
谢家急流勇退,神宗手?中也只?剩他这把卷刃的旧刀了。
高勤苦笑一声,照单全收下这苛刻至极的政令。
但内心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回程途中,异变突生。
盛京中轴线,通往贡院的前门大街上,乌压压跪满拦路人。
冬日天色总蒙着一层灰败之气,如一层散不去的翳。
高勤急急勒马,原本温顺的马匹却躁动起来?,原地转了数圈才安静下来?。
空气里?,又是那股腥臭味。
常年马革裹尸的人再熟悉不过。
高勤眯着眼睛,望向乌泱泱的人群。
他们膝下,密密麻麻都是血字。
天空依旧飘着小雪。
进宫时?前门大街清过雪铲过冰,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路面已然又冻了起来?。
那些血书,就这样一笔一画落在石板上,被新?雪冰封。
拦马人不厌其烦,又一遍一遍重新?誊上。
高勤下马,踏上人群中间留出?的唯一一条小道。
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清癯中年人。
他似是有痨症,整个?胸腔如破旧风箱,连咳带喘,却还是断续而铿锵地念着所书之冤。
“草民南直休宁顾云恩,有冤情?要诉!
大历二十四年会试前,我儿顾影晨受歹人蒙蔽,不仅毕生所学悉遭剽窃,还被反诬谋逆横死家中!歹人化用我儿《山川河岳图》作《大宁北疆图志》,从此青云平步,还请大人替我陈冤!”
语罢,他哐哐哐磕下三个?响头。
再抬头,殷红血迹蜿蜒而下,染红眼眶,手?中高举,正是破碎的《山川河岳图》。
高勤俯身接过。
第二位开口的,是个?年轻姑娘。
眼角眉梢,却透着老态,好似看尽人世沧桑。
“民女?南直歙县汪氏,有冤情?要诉!
大历二十四年,家父汪纯赴京会试,与柳巍同科。因撞破柳巍同前锦衣卫指挥使徐乔阴私,被报复至死、家破人亡,至今冤魂长哭、死不瞑目,还请大人还民女?公道!”
汪惊蛰女?儿身,磕起头来?毫不含糊。
很快她膝前血书下,就添了一块新?鲜印记,好似结状的画押。
“此事?已过去十几年,可恨民女?手?中并无?实证。
但今日所陈,皆是民女?亲眼所见?,如有妄语,便以项上首级起誓,叫我不得好死、永堕无?间!”
她攥紧手?中木簪,神色中有一股殊死的决绝。
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