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允了。

便有大太监宣,“传钦天监,择吉日以报。”

北钦天监正哆哆嗦嗦应传进了殿,噗通一声跪下。

也不用皇帝催促,背书般一股脑输出?,“陛下,腊月二十四日,乃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可告谢郊庙,亦是……亦是册立储君的大好时机……”

这话一出?,满朝惊悸。

众人嗓子眼发紧,后背发起?白毛汗。

监正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五体投地?,呼天抢地?。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大火昏昧,就是无太子星守望,腊月大雪,就是天降异象敦促国主早立贤明?,陛下,还请您以江山社稷为重,早做打算!”

太子丧至今秘而?不发,神宗于立储一事也诸多?禁忌。

监正不是不知道,但他命脉被陈尚书掐在手中。

这个出?头鸟不做,死一窝,做,最多?死自?己?。

猴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冗长而?窒息的沉默后,帝王威仪的声音响起?。

“哦?那监正以为,朕当立何人?”

凉意从地?底蔓延,很快席卷了周身骨血。

监正伏地?的背影抖得更加厉害。

他艰难吞咽,吐出?最后的几句台词。

一如遗言那般艰难。

“老臣……老臣观星象,昭……昭郡王状似荧惑。

太子心?前陨落,皇室心?后黯淡,此时当以荧惑取而?代之,如此即可解荧惑守心?之罹兆,亦能保心?宿长明?!”

“你是说?,天意叫我立昭郡王为太子?”

神宗问?得温和,语气?里?似乎还有些虚心?求教的意味。

但熟悉他的臣子知道,这是帝王怒极的前兆。

“断脊之犬,狺狺狂吠!”

果然,下一秒他突然发难,“若昭郡王是天意?那朕是什么?”

爱卿们集体垂头。

动作如演练百遍,很是整齐划一。

“诸位爱卿呢?诸位爱卿以为当如何?”

爱卿们遂又齐齐跪了一地?。

整个朝堂尽是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钝响。

若是细听,能发现前排声音闷沉,后排声音清脆。

显然老油条们早已自?备了护膝,也只有新手才?跪得实心?实意。

皇帝怒极,再一次为这死气?沉沉的朝堂而?气?闷。

他一巴掌拍向龙椅扶手,“朕养你们,是叫你们装庭柱讷讷不言的吗?”

“臣惶恐”

柳巍硬着头皮膝行出?来,“臣以为此言荒谬!

荧惑守心?,历来是谋夺之象!陛下乃高宗钦定的继承人,是天命之子,如何能放任荧惑夺位、扰乱正统?”

坏了!陈愈暗骂一声。

果然神宗闻言,脸色愈发阴沉得滴水。

泰王却在此时见缝插针,看似无意接道。

“也不能怪钦天监如此断言。

谁叫当年……负责掌大行皇帝遗诏的陈尚书忧思过度,以至于痛失遗诏,别说?立太子名不正言不顺,就连陛下登基即位,也因短了一道规程,叫外邦笑?话。

陛下允陈尚书戴罪立功。

可三十多?年过去,人他枉杀不少,遗诏至今尚未寻回。

这叫陛下怎么好册立太子?

如明?孝那般纯善仁德,都?因缺了这道祖宗天命的庇佑而?早早殒没,现在仓促另立太子,又有谁能受得住这厚重气?运!”

这一问?,不止截断陈愈推举外孙为皇太孙的野心?。

更是抖出?一件神宗竭力遮掩数年的阴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