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平息。

宁云亦十分疲惫。

他方才吐了?一口血,面如金纸,服药喘了?良久才复见血色。

他没有遵医嘱休息,反而强撑着领着顾悄,爬了?趟万佛塔。

顾劳斯本就是个?单薄人,自己爬塔都?勉强,还得搀着个?病患,一路迎风飙泪。

塔尖而陡,几乎九十度的阶梯又窄又长,二人并行十分艰难。

顾劳斯又不敢把明孝塞在外侧,只得一边忍着惊惧,一边胡乱找些话絮叨分神。

“赵随风虽然偏激了?些,但也情有可原,兄长一定要网开一面。”

旧时撺掇老百姓造反,可不是一死就能了?事的。

没绝户的高低要整个?绝户,但凡沾亲带故的,都?躲不过一刀;如赵随风这样已经绝户的,祖上都?要扒拉出?来鞭尸的。

“胡十三显然不知情,明孝卫按例审问,也别做得太过,寒一众徽商的心。”

“唉,就听?说官逼民反,官逼民反,这可叫我看到活例了?。”

……

好容易到了?塔顶,顾悄两股战战,贴墙而立,压根不敢伸头向下看。

实?在是太……太太太高了?。

顾悄不恐高,他只是恐没有护栏的高。

万佛塔自古有万里长江第一塔之称。

登塔远眺,不仅能纵目观测江水态势,亦能将府城景象一览眼底,叫人无端胸胆开张,生?出?无限豪情。

眼下豪情没有,小顾只满肚子伤情。

“这万里江山,折尽英雄,谁不心动?

若上天还我一副健康体魄,今日?此时,孤必亲自披甲直指虎穴,诛杀酷吏、平乱安民。”

宁云负手而立,俯瞰江山,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塔顶风大,他空荡的衣袂随风翻卷,呼啸的江风吹乱满头发丝。

那些翻飞的青丝里,顾悄突然看到数不清的白发。

“可惜,孤将死之人,连登塔亦须借琰之之力?。”

他话语复又温柔,说出?的话却叫顾悄站立不稳,“辛苦琰之了?。”

顾悄干脆一屁股瘫坐在地。

他今天实?在是被创够了?。

“如此劳烦琰之,实?在是塔下耳目众多,不如顶峰清净。”

宁云气息不匀,连咳数声,才继续道,“我已时日?无多。前朝奇毒,本就无解,此事琰之当比我更清楚。”

顾劳斯咽了?口唾沫。

所以……顾悄是真的死了?。

他不是穿越,而是借尸还魂。

“那你……”

“我不过是借虎狼之药吊着最后一口气。

毕竟我若是死在京里,势必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诚如谢大人所言,若能不流血地拨乱反正,何尝不是对黎民最大的恩慈?”

他转过身,瞧见顾悄狼狈模样,突然露出?一个?笑。

“爷爷在时,父亲驻守幽州,我便是伯父一手带大的。

那时你父亲也时常这样,在我跟前打滚耍赖,央我陪他戏耍。

你与他生?得不像,性情倒是相近。”

这天聊不动了?。

他要能像,那才问题大了?。

好在宁云也没指望他搭腔。

“其实?我父亲,也非生?来冷血。年轻时候,他与伯父最是亲厚,甚至亲自允诺,兄长当为太子,他要替兄长守一辈子国门。”

“时过境迁,血肉亲情,究竟坏于何人?

是周太后?还是我外祖?”

他自顾自摇了?摇头,也在顾悄身旁坐下。

“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