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也摇头叹息:“可见与神鬼相比,还是人更为可怖。”

他难得悲悯一回,奈何小?顾才?不赏脸。

顾劳斯睨他一眼,压低声?音分分钟拆台。

“阎王大人可别谦虚,陈家人与你相比,那不过是殿前小?鬼。”

嫌不够似的,他嘀嘀咕咕。

“论可怖,谁有你可怖?来?家这几天,愣是没一个人敢同你搭话。”

璎珞选择二?十四小?时?回避,琉璃连洗脸水都不敢送进?内室。

原疏几人就更别说了,有谢昭在,考前来?不及焦虑,只顾得上担惊受怕。

只因为头一日接风宴上,大家和乐融融。

顾劳斯正?敦促诸位专心备考,某人却?突然发难。

“若这次乡试有谁再?出纰漏,带累琰之?……”

甚至不用他说出后?果,凛冽寒意中,一桌人连忙起身拱手。

“学生们自会小?心慎重?,请大人放心!”

偏偏黄五最没眼力见。

他腆着脸表忠心,却?多出一句嘴,“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我们省的。”

顾劳斯只觉膝盖一痛。

全场好像就他,待擦的屁股最多。

自动对号入坐,他一筷子水晶芽菜没夹稳,晃悠悠又落回盘子里。

谢大人十分贴心替他夹了。

还云淡风轻接了句,“没事,你的我擦。”

顾劳斯这把虚得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彻底社死。

你的,我擦?

这是什么虎狼之?辞!

在一众人可说不可说的眼神里,他不自在挪了挪屁股,默默离谢昭远了些。

谢大人轻笑一声?,并不管他。

只轻撂筷子,牙箸与玉碗撞击,发出清脆一声?。

“谢家人向来?护短,琰之?既是我护着的人,我便不许再?有意外发生。”

他清朗的声?音如微风拂面。

话中深意却?是叫众人心中一凛。

这意外,或许是县试顾云斐被利用,差点害了顾氏所有后?生;或是府试受原疏带累,差点成了泄题的替死鬼;也或许是院试,新旧朝臣交锋,差点令他们成为一府罪人。

虽说时?局波诡云谲。

可众人扪心自问,谁混迹其中不是裹挟着私心和欲望,趁着浑水想要摸一把大鱼?

只是各人有各人想摸的鱼,也各自下了不同的饵罢了。

谢昭轻扫过众人。

那眼神甚至有些温和在里头。

只是目光所及,满桌老?的嫩的儿郎,无不心虚颔首垂目。

他们那点儿深埋内心的隐秘,在这位前北司大佬跟前,好似无所遁形。

原本因那句虎狼之?词稍有缓和的气氛,再?次冷凝。

谢昭也不点破。

只漫不经心地摩挲手上扳指,油黄虎头一闪而过。

猛兽裂眦咆哮,獠牙处一抹血沁莫名震慑。

“我知诸位所求。

有与琰之?相协相辅者,也有与琰之?相悖相克者。

今日便是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们尽可起身别去。

只是,一旦选择留下,日后?便要与琰之?同气连枝,如有悖逆,胶东王家就是前车之?鉴。

你们,且掂量清楚。”

胶东王家,显宦士族,一直为谢家马首是瞻。

却?因一子叛敌,被谢昭灭门。

其中内情,外人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