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外船夫摇桨吱呀,木桨荡起水声哗啦,一下一下敲在他耳畔,不?知不?觉他就靠着?船舱睡去。

蛙鸣远去,丝竹人?语渐起。

小?船缓缓靠岸。

顾二侧首,弟弟已然睡去。

可睡得并不?安稳。

少年瘦弱,蜷在船舱小?小?一只。

肖似苏青青的眉峰微蹙,与谢昭胡闹时?尚有几分血色的双唇,此刻苍白一片,微微翕张。

他自小?较常人?气弱,呼吸声也小?。

早年顾恪最怕与这弟弟一同睡觉,因为他实在害怕,再睁眼这人?就没了气息。

好在,他一路磕磕绊绊,总算活了下来?。

他时?常也会想起另一个弟弟,可纵有亏欠也于事无补,只希望另一个时?空,那人?可以过得比这里幸福。

顾恪凝视着?舟中少年。

那里既能养出这般性情?,那人?回去……想来?也不?会不?好。

“公子……”

外头船公提醒他上岸。

顾恪忙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将人?抱起。

算了,他想,就算偶像塌房,那也是亲弟弟撬塌的,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岸上,苏朗正候在马车边。

擦身而过时?,顾恪低声告诫,“记住,你是苏家人?,该听谁的,你当心中有数。”

“再有下次……”

苏朗摸了摸鼻子,悄声应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算是整明白了,他的职责不?仅是护主子安全,还得兼职防诈防拐。

尤其是那种长得好、又有钱、嘴又甜的骗子。

比如某谢姓大人?。

……

第二日?。

日?上三竿,顾劳斯睁眼,瞅着?陌生的厢房有些蒙圈。

他最近这觉,是越睡越沉了,怎么从船上到的床上,他竟毫无印象。

苏朗板正着?脸,在床边方凳上正襟危坐,俨然一副守门神模样。

顾俏没甚精神,揉着?怎么睡都?昏沉的脑门问?,“朗啊,这是哪儿?我二哥呢?”

“二公子一早就进城了。”护卫十?分扭捏,“此处正是金风楼。”

语罢,他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上一句,“昨夜宵禁,进不?得城,我与公子,只是在此借住一宿,并无其他。”

金风楼,玉露坊,金陵城外十?里秦淮,最有名的销金窟。

“就知道?二哥带的,不?会是什?么好地方。”顾悄嘀咕。

见护卫尴尬且紧张,他突然福至心灵。

他爬起身,颇为哥俩好地攀住苏朗肩膀,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放心,我是不?会告诉琉璃,你带我睡在这烟花地的。”

老实人?薄面皮,腾得一下全红了。

“公子休要胡言乱语!什?么叫我带你……”

“我睡得人?事不?知,你可是清醒的。还说不?是你带的我?”

苏朗被这一顿歪理气得差点拿不?住剑。

内间话音未落,外头敲门声起。

一声婉转柔美的“爷,起了吗”,叫顾悄抖了三抖。

那些丫头大约受了顾二嘱托,也不?待人?答复,便?擅自推了门进来?伺候。

四个丫头鱼贯而入,从洗漱更衣到服侍进膳,一条龙服务包圆了。

苏朗尴尬一咳,企图避开丫头,“紧着?主子就行,不?用管我。”

可服务至上的金风楼怎么会厚此薄彼,于是,三个丫头围着?顾劳斯,一个撵着?苏朗,房里一时?香风四起,乌烟瘴气。

“我说呢,琰之抱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