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梅昔死得不算蹊跷,甚至称得上合情合理?。宴饮喧闹后,清明?将至,乐景忽而转哀,她黯然神伤,因悼念亡夫思虑过重,以至于不小心一脚踩空,后脑正撞上台阶尖角,丫头喊人都?来不及,当?场断了?气。

真正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新?逝的人,族谱上却找不到添名?字的地方,祠堂更无她容身之?处。她与顾云昕,都?是顾凇一脉的活死人。如同暗房里那?几百个无名?牌位一样,顾凇是被神宗亲点在册的罪首,三代内死后都?必抛尸乱葬岗,不得安葬,不入谱牒。

陈冤难雪,始终是顾氏隐痛。

当?年愍王与云鹤已远在漳州,京师动乱挑事之?人,蒙混在保皇党里,咬死了?是受愍王密令,围堵京师好迎皇室正统回朝。

连顾氏诸多族人,也称是接到顾准密信,才?约定那?日行?动。

只有仅剩的几个知情人清楚,这是莫须有的构陷。

顾准无法洗脱嫌疑,这才?折节做了?叛徒,假借云鹤和愍王性命,向神宗递了?投名?状。

后来,神宗大肆残杀涉事者,存世的线索越来越少,至今顾准也没有拼齐真相的最?后一块。

但他也非一无所获。

二房这条线,突然牵出的御厨,总算是带出冰山一角。

梅昔娘家没剩什么人,报丧的人去了?,无功折返。

二房后事便由大房操持,各房帮衬,低调入殓葬下。停灵那?几天,碍于顾影停年幼不经事,从族里每家各抽两名?小子,代他守灵。

顾悄贵顾云昕一辈,原不合适,但也被顾准撵了?过来,还刚好搭上顾云斐一班。

离谱的是,看上去十分高冷的韦岑,竟也跟着来了?。

顾劳斯见到青年,眼睛都?亮了?。

阳气如此充足,十分好用来壮胆。

韦岑对顾悄,却很是瞧不上眼。

初见“娈宠”,再见“纨绔”,统归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祭礼再见,得知他是世家子,又从顾云斐口中听得二人来往,见外甥神色别扭,目光躲闪,韦岑何其敏锐,心中登时警铃大作,生怕他带坏单纯的大外甥。

各家出人守灵,韦岑一听顾云斐要与顾悄一道,连夜推迟行?程,紧迫盯人。

顾影停小朋友已经哭成小泪人,守到子时初,就被下人抱回去休息。

剩下的大夜,三人干瞪眼。

这还是县考后,顾云斐头一遭跟顾悄独处。

傲气少年被生活重创了?翅翼,但也分得清好坏。他与顾悄跪在一起?,沉默大半个晚上,终于鼓足勇气挪近了?些,吞吞吐吐谢过顾悄当?日援手。

顾悄正为灵堂森森冷气发愁,见他靠近,不仅不介意,还悄摸摸又凑近了?些。

二人没搭上几句话,就被韦岑打?断。

“向风,守灵非儿戏,跪好,禁言。”

顾云斐倔强反抗,“小舅舅,爷爷说我们当?重谢十二房族叔,正好借这个机会。”

韦岑睨了?他一眼,“你爷爷已经亲自谢过,不需你操心。另外,我已与他说过,休宁不比国子监,你没必要在此荒度青春,等他解决好南都?诸事,你就同我一道回去进学,以荫生资格直接乡试。”

顾悄闻言有些意外。

顾冶还是漕运总兵时,就已官至二品,弄个荫生送顾云斐进南国子监轻而易举。没这么干,就是想替他博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果然这番擅作主张,激起?顾云斐极强的抗逆心理?。

他梗着脖子生气,“小舅舅,你没有权力安排我……”

“你还没资格同我说权力。”韦岑并?不想与他多纠缠,怕说得越多,反倒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