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万叶,沙沙声响拂在耳畔,苏青青闭了闭眼,静默半晌,再睁开眼里已经风平浪静。

“赵老板什么来头?”

梅昔摇了摇头,“他是我同族,只知道在宫里当厨子,一直无儿无女,这才捡了我过继。”

“过继不应该选男童?”

“他说他没?有儿子命,女孩儿就?不怕,迟早要嫁出去的。”

苏青青皱眉,只有损阴德的事干多?了,才会?没?有儿子命,更?甚一步,就?是无儿无女。

“吴平你可认识?”

“认得,但他与我们不同道,上峰在南都。我们只合作过一次。”

谈话再次陷入沉默。

苏青青不说话,只无悲无喜地望着她?,梅昔懂了。

她?自嘲笑笑,大约屠刀落下,她?反倒镇静了些。

“你将顾悄,保护得很好。我若有你三分手腕,就?不会?叫念奴遭遇今日之?险。”

保护得好嘛?不。

她?是个失职的母亲,苏青青冷着脸。

真?正将顾悄保护得很好的,是另一个全然不相干的人。

谢家,谢昭。

她?也是由?这玉佩一桩,才突然想通关节。

当年铁岭他用顾悄换下顾情,暴风雪里,是谢家长子,彼时锦衣卫都指挥使谢时多?此一举,挖坑埋尸,替幼婴护住心口最后一丝热气儿,才为她?挣来最关键的续命时间。

那举动当时看无意,现在想来却是有心。

苏青青不免又想起那荒诞的替嫁婚约。

耳畔,梅昔还在缓缓交代?后事。

“我自知知道得太?多?,定然活不过今晚,并不敢劳您动手。”她?已然换了个跪拜姿势,“只是,侄孙媳妇仍有一事挂心,还请您看在顾凇一门枉死的份上,替我好好养大念奴。”

“我与他父亲,被仇恨蒙蔽,抽身无门,但我不愿他也在仇恨里长大。所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曾对顾悄起过恶念,只要您答应我,我保证,必定死得清清静静。”

远处几声隐约笑闹传来。

竹林掩映间,几名少?女换了竹竿,正在一一击打溪水里的剩下的杯盏。

一阵阵枯黄卷边儿的尖叶沙沙坠落,很快就?将地上散落的念珠淹没?。

苏青青抬手,接住一片,捏在指尖轻轻揉捻。

锋利的叶边,很轻易就?能划破血肉。

她?用那叶片,抵住手心已经止血的伤口,低声道,“你就?……安心去吧。”

不是她?要赶尽杀绝,而是特殊时期,任意一个隐患,都可能害死更?多?的人。

这个道理,赵梅昔想必也懂得。

她?扶起梅昔,替她?整了整衣裙,两人如来时那般,一前一后往暖棚走去。

路上,苏青青依旧满脸不高兴,顾氏二房小媳妇温温柔柔,挂着和煦微笑,耐心讨好着,只是眼角仍有残泪未干。

知县夫人一瞧,只得硬着头皮打趣,“夫人竟欺负梅小媳妇,这小人儿柔情似水,你可怎么下得去手!”

苏青青横扫一眼,叫岳霖打了个寒颤,才漫不经心道,“明日清明,想到又要祭她?夫君,刚刚躲在林子里哭了好一会?子。三年了还走不出来,我瞧着竟像是越陷越深的模样?,你没?事也多?劝着点。”

梅昔配合垂首,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岳霖又是好一番安慰。

前头一场闹腾下来,姑娘们兴致起了,越玩越疯。

周姑娘更?是成了顾情小迷妹,哪怕热脸全程贴的冷屁股,也锲而不舍“姐姐好、姐姐妙,姐姐思想觉悟高……”

顾悄一路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