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没料到不过是一盘热饼一锅热粥,就让他猜测成这样,登时好气又好笑:「我舅父待我犹如亲生,我在真定王府住得甚好,若不是你登门提亲,我又怎会沦落此地给你们为奴起来?」
刘秀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好再多问,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去讪讪说道:「这两日……这两日辛苦夫人了,待援军回城,大战告捷,吾定会给夫人重新采买仆婢,让夫人过得如在王府一般。」
他的誓言总是说得轻巧容易,便如当初他也曾说过,待得登基,就会许她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到头来,终究都是一场空。荣华不是她的,富贵也不是她的。
好在她经一事长一智,已不会再上他的当了,故而只把他的誓言当做耳旁风,吹一吹就散了。
再则,她愿意下厨也不是为了他,而是想要他们吃饱了有力气可以战胜上谷太守,为小童逃出上谷谋得一线生机。
两日后,邓允的大军如约而至,上谷太守直到此时,才明白那日郭圣通下城楼时看向他的目光不是害怕,而是悲悯,悲悯他死到临头还犹不自知。
他骇极恼极,眼见刘秀的兵马紧追自己不放,行到山穷水尽处,心头恶念陡生,弃了兵马,只带着三两亲随,反身折回上谷。
他久任上谷太守,对于上谷城比之旁人要熟悉的多,连夜挖了墙角的狗洞钻进去,直奔太守府。
人言擒贼先擒王,他便是拿不下刘秀,杀一杀他的锐气也当是出了他胸中一口恶气。
那追赶过去的人马,杀了上谷最后一队援军,才发现上谷太守早已弃兵而逃了,本以为他是自寻活路,再不想他居然有胆量重回上谷。
眼看大战告捷,众人鸣金收兵,急向刘秀传了喜讯。
刘秀欢喜之余,不免问起那上谷太守的尸身,闻听不见他的下落,顿时大吃一惊。
上谷太守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不然,第一次他们攻城的时候他就该逃走了,何苦再领着援军杀回来。
他不见踪影,保不齐就留了后手。
刘秀皱眉静坐了片刻,看了看左右,正待问问刘植他们的想法,忽见郭圣通不在身边,他猛然起身,顾不得多说,便冲下城楼翻身上马,直奔太守府。
今日来时郭圣通说她有些不舒服,兼之邓允的人马已经从城外包抄了过来,胜利即刻在望,是以他便掉以轻心,放她一个人在太守府休息。
若是那上谷太守贼心不死,说不得会偷回太守府打他个措手不及。
「驾!」他越想越是心焦,从前他不愿她死,或许是因为真定王府的缘故。
可今日不同,今日他只是一想到她会死,心中便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这感觉来得太过莫名,无奈已没有多余的功夫让他深究,饶是他紧赶慢赶,到达太守府的时候,还是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他留在太守府门前的士兵,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郭圣通!」他匆匆闯进门去,廊檐下的灯火已经被人扑灭了大半,他遍寻了一遭,都没看到郭圣通的身影。
庭院之中,唯有一缕血痕,在残光的映照下,从后门一路蜿蜒了出去。
第 13 恨 可怜无定河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