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珀走过去把他叼着的烟取下来,捻灭。
“做音乐这么费烟?”
他抓抓头发,扯嘴角。
状态不佳,谁来都提不上兴致。努力了,真笑不出来。
超大显示屏上是花花绿绿的音轨,音箱草草摆着好几个,两排电子合成器将他围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地上打着地铺,落落迫迫的,很没处落脚。
屋里残留的尼古丁藏匿着情绪,她仿佛闯入禁地,这是她头回见到他做歌的状态,不同于在她面前的任何一面,憋闷得她几近窒息。压抑。
怎么说,有种忆苦思甜的既视感,挺拧巴。
姜珀把她的感觉直说了。
柯非昱沉默地摆弄手里的打火机。
忆苦思甜,她算是说对一半。
他想忆苦。
2017是众所周知的嘻哈元年,托这档爆红综艺的福,日子肉眼可见好过很多,从前是真难熬,没钱了都不好向兄弟们借,行业如此,找谁都张不开嘴。
最难的时候工作室在租来的五平米里,设备往里面一放,有事没事就和兄弟battle一场,被隔壁邻居骂完扰民后收起麦克风,转头就去钻研Dr.Dre的韵脚和Tupac的编排。成天就忙这些。
柯非昱不信命,但信丛林法则。
无论哪个圈子,地上地下,全都是有本事的吃肉,没本事的吃屎,而他永远要做那个吃肉的,永远要天下第一牛逼。
……
他沉默,气压低着,姜珀不出声儿了。
她慢慢蹲下来,扶着他的膝盖,说话声很轻。
“你怎么了?”
他一言不发,当她面摸过桌上的烟,火机咔擦一打,滑向桌面。夹烟的手臂垂下,嘴边烟雾缭绕着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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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不respect地上哈人的意思,各有各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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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个样(h)
在那个Battle就是最高荣耀的时代,他单枪匹马斩获全国各个赛事的冠军,倒扣snapback,年纪不大,但风头无两。
对于韵脚,他玩儿到了极致,叁押四押五押甚至四句十五押的本事张口就来,影响深远,以至于后人即便不认可作品也始终无法否认他的存在就是中国说唱那座绕也绕不开的里程碑。
桂冠戴着,追捧受着,“做说唱大于做音乐”的声音他听得很多。
Battle MC的通病了,受困已久。
唱的比说的好听。那天姜珀的打趣给他提了醒,他早知道脏嘴脏词那套放现在玩不动,转型是必然的事,但路难走,freestyle的游戏需要临场反应和押韵技巧,而做音乐却不仅浮于技术流的层面。
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扎实的乐理基础,缺一不可。
“瓶颈。”
他和她对上眼神,坦诚道。
……
如果不主动走入这间屋子,她就根本发现不了一向拿冲劲示人的他会身处低谷。
也许他曾在这里独自消化过数以万计的低迷情绪,但只要跨出门槛,他就能够变成那个嬉皮笑脸的柯非昱,顺着她的臭脾气,变着花样讨她开心。
她羡慕他永远横冲直撞的热血,很是见不得他低沉。
这点在上次闹矛盾时就有所察觉,他不好过,她就会比他更难过。
心软得不像样,连说话都放缓。
“饭吃了吗?”
摇头。没。
轻轻牵起他几根手指,“不要饿着肚子工作,对身体不好。”
他吐了口烟气,顾及着,终是灭了。反握住她的手,回。
“没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