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野一愣,再一想倒也合理,朝廷派官来地方,对当地人情世故不甚熟悉,于是招募来的衙役大多也是本地的地头蛇。
一个脸上有刀疤之人光看着就叫人生畏,这样的人不做官差,倒还可惜了。
只是若那铁佛十分名贵,区区一个衙役,能拿到的月钱低微,又是如何将如此宝物纳入囊中的?
曹野正是满腹疑云,勾娘问道:“那此人现在还在衙门吗?”
掌柜的摇摇头:“许久没见他了,死了也说不定,这人以前便是个酒鬼,一喝酒胆子也大,死了人常叫他去,后头干脆就在衙门里谋了一份差,二两黄汤下肚,别说是搬尸体了,叫他和尸体睡在一块儿他都乐意。”
曹野皱起眉:“这么说,此人应当算不上富贵了?”
“富贵?”
掌柜的给他逗乐了:“徐大胆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年轻时候喝酒闹事,脸上给人劈出一条疤来,后头人人见了他都怕,连个媳妇儿都讨不上,做官差得来的一点钱全都用来喝酒了,哪儿能说得上是富贵啊?”
那这么说来,佛像会落在他手里,果真是有鬼。
曹野和勾娘对视一眼,显然是有同感,如果不出意外,那尊佛像多半是这徐大胆偷来的,只是,若是赃物,他又为何会将它白白送给别人?
曹野心中升起一团疑云,恰逢老板娘也从后厨出来给客人们上酒,掌柜的顺口一问:“那在衙门当差的徐大胆你还记得后头去哪儿了?”
老板娘瞧着便是个泼辣娘子,闻言眉毛一拧,竟是上来直接堵他的嘴巴:“糊涂东西,平时也不见你想东想西,忽然提这么个人做什么!你难不成忘啦,就是这人,明明平时胆子可大,最后却忽然像招了鬼似的,成天神神叨叨,到处喝酒,最后烂醉如泥一头栽进河里,在水里都泡涨了才被人发现,叫对面老孙他家茶铺喝了一个月尸水烧的茶,哎呀,你还说他的名字……真是晦气死了!”
仙人髓 九
早在十年前,送佛之人就已经死了。
休息了一晚,翌日一早,曹野再度奔赴越州官府,那位知州刘大人还当他是来问拆五通观的进度,战战兢兢地说今早已经拆了八成,如今就剩个地基在那儿了,署里的人正带着一帮白役在城外挖着呢。
拆得倒是快。
曹野光是想到聂言那张吃瘪的脸就心情愉快,面上架子却摆得很足,话锋一转:“很好,但本官今日来却是为了另一件事……你们署中原有一个叫徐大胆的人,是也不是?”
好在,这位刘大人还不算糊涂,立刻便想了起来:“是脸上有条刀疤的那个徐大胆?”
“正是。”
曹野见有戏,心中一喜:“此人十年前就死了,对吗?”
刘大人忙不迭点头:“我记得,他是摔在河里淹死的,不知怎的,尸体卡在了城里的水车下头,一直没浮上来,后头还是有人在河边的茶馆喝茶时喝到了牙齿,这才发现了尸体……尸体上也没伤口,应该就是喝醉了酒掉进水里,然后被水车卷了进去,就沉到了水底。”
这么看来,确实是死得挺惨的。
事到如今,曹野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那客栈老板娘会说晦气了,问道:“我听闻此人死前行事颇为怪异,城中还有人说他是撞鬼而死……”
有五通的前车之鉴,知州又哪里还敢在这位巡察使面前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事,见状立刻叫来了衙门中与徐大胆相熟的衙役,如今已经当上了班头,因为长得又高又瘦,人称王杆。
王杆本还在城外拆五通观,忽然被叫了回来,一身是汗,曹野笑眯眯的一脸和气,让他先喝口水缓缓,然后便趁着他喝水时,冷不丁地问道:“你知道徐大胆是怎么死的吗?”
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