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一说,谁想那男子登时惊慌失措起来,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不能在五通观前头说这个!小心五通晚上便来找你,先前我那邻居说是被五通缠身,我还不信,后头便在夜里见到了五通,即便日日来供,也已有将近两月睡不好了……”
“等等……”
至此,孔雀终于慢慢琢磨出不对来:“你的意思是,你见过那十臂鬼?”
麒麟骨 八
这是……什么味道……
恍惚回过神时,南天烛眼前是一片漆黑,隐隐能透进一些火光,如同一只只亮起的飞虫,在她眼前飞舞不停。
那种虫子,是叫夜照吧?
南天烛记得,她幼时经常伏在圣姑的膝头,美丽的女人身上有淡淡的熏香,她的手穿过她的发丝,一点点抚摸着,告诉她,在外头的河边,每到盛夏夜里,便会有许多会发亮的飞虫在河面上飞舞,像是一盏盏烛灯。
圣姑的手很软,每一次抚摸,都会带动她身上那些铃铛轻柔地作响,就如同她在跳一支温柔的神舞,慢慢让南天烛的眼皮打起架来。
不同于天罗门里的其他人,只会逼着她做一些可怕的事,在南天烛的记忆里,圣姑是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唯一会抱着她哄她睡觉的人。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意识变得越来越清晰,鼻尖嗅到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南天烛终于想起来,如今盖在她脸上的,并非是一只手,而是一块黑布。
……这又是一场“训练”。
血腥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南天烛几欲作呕但都忍住了,她知道,如果在这时,她没法说出她闻到的是什么,那之后等待她的只会是一顿毒打,还有饿着睡着。
在圣姑走后,这便是天罗门鬼童每天都要经历的事。
寻常孩子又怎会天生便有如此敏锐的嗅觉?
若非是有人每天都蒙着她的眼,逼迫她闻出黑布外的东西,南天烛想,她或许也会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能在盛夏夜里去小河边捉那些亮亮的虫子。
只可惜,会来到天罗的孩子,都是没有爹娘的。
好害怕……
要是圣姑在这里就好了,要是她的爹娘在这里就好了。
黑布很粗糙,浸了眼泪之后让眼皮发涩疼痛,南天烛深吸一口气,正要说眼前之物是什么,忽然间,只听一声巨响,黑布外的那一点火烛灭了,继而更多光亮刺了进来,南天烛闻到血和泥,马和汗……她怕地往后缩,但是一只有力的手却已经抓住了她。
黑布被人摘掉了。
鼻尖嗅到更多气味,南天烛模糊的视线里多出了一张脸,那是一张年轻的,满是鲜血的脸,头发高高束起,手中抓着一把银枪。
“这鬼地方怎么还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