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大耳这支叛军异军突起前,他便已经让各地的探子散播小神火的流言,如此他们每到一地,都有数人前来投奔,而裴深更是早早备好了伤药,为的便是让这些在皇帝手上吃了苦头的陇人百姓对他们死心塌地。
在雪山里,巴纳姆曾经教过他,这世上万物都可以被驯服,羊羔烈马可以,豺狼虎豹也可以,而人不过是种聪明点的生灵,自然也有驯服它的法子。
驯服人的办法,便是抓住他的心。
早在裴深被送来大陇前,大陇便已经有许多契贞送去的探子,其中大多是由马市入关,还有一些则是由那些曾经一手炮制灰鹞岭惨祸的先人领着,直接翻越了两国之间的天堑,便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变成了陇人。
契贞人并不惧山,更不惧雪,对他们而言,要是能死在山上,其实是一种荣幸。
这些被他们送去大陇的孩子会时不时带来情报,于是,即便巴纳姆远在关外,对聂言和曹嵩,她们可谓是了若指掌。
情报里说,曹嵩有个病怏怏的儿子,为了治好儿子的病,曹嵩什么鬼神都愿意相信。
情报里还说,聂言是个极度趋炎附势之人,为了讨好自己的老师曹嵩,他也什么都能说出口。
既如此,将裴深送进曹家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利用两人的弱点,就能轻而易举地让曹嵩相信,只要收一个义子,就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活下去。
巴纳姆说,难的并非是控制别人的心,难的,是控制自己的心。
据说当年,她们当中曾有一位十分杰出聪慧的巴纳姆,十岁便已经能让将死的兔子再活三日,甚至还曾经发现了一种遇热便会流血的石头,凿成佛像便能制造“天兆”……这位巴纳姆曾是整个族群的希望,但现在,她似乎已经开始迷失了。
在契贞,即便是巴纳姆,只要丢失了心,最终也不得不走进风雪里,回归天地之中。
于是后来,再没有别的巴纳姆入过关,因为担心被送去大陇的孩子迷失,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更是被断了舌头。
在裴深离开巴纳姆的那一天,他的巴纳姆告诉他,此去一定要牢牢握住自己的心,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不要轻易被迷惑。
初时,裴深也并不懂巴纳姆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进入曹家的那一日。
不出意外,曹嵩对他冷眼相待,甚至不许他姓曹,裴深对此虽是早有预期,但因年纪太小,在面对仇人时还是难以自控,以至于晚饭没吃上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他饿着肚子回房,在黑暗里静坐,不想这时门外却有人叩门。
打开门,门外是一碗热腾腾的圆子汤。
“你刚来我们家,会有些拘谨是正常的,不过,我们家有一个人生病就够了,看你晚饭吃的很少,还是喝点甜汤吧。”
裴深谨慎地抬起眼,发现圆子汤蒸腾的热气后站着一个病弱少年,长得秀气,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在微笑时十分温和。
少年说:“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太过拘礼,之后,我便叫你阿深,而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唤我一声兄长。”
“兄长?”
忽然间,马车中的裴深给大耳叫回了神。
此时,他们距越州还有不到五日。
一路上,叛军又下了三城,虽是缺粮,但大耳却严禁手下任何兵士伤害城中百姓,不但如此,他们还重修了沿途的神火庙,如此义举,只让更多原先还举棋不定的百姓纷纷投入了叛军。
“何事?”
隔着帘子,裴神声音恹恹,像是噩梦刚醒,大耳听出他状态不好,也没敢多问,只是从帘子缝隙里递来一封北境来的密报。
虽说打着反陇的旗号,但身为叛军主帅,不论是大耳还是裴深都很清楚,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