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化及捧起这载述道诀的数张帛纸,细细读了一遍,读着读着就入了神。
不多时,两行清泪垂落,打湿了木桌。
开脉这是他们祖上多少代人的愿景。
自从五百十七年前第一代先祖得了仙缘,他们余家传承道法,在东海一隅奔波修行,积攒资粮。
十数代人颠沛流离,便是渴盼着何时能出一开脉道人,占据一片灵机稍旺,立下家族基业。
他们一脉的传承,只到涤身重,再往上根本看不清路。
须知,修行不是易事,要看子孙的聪慧与根骨,即便繁衍了十数代,其中道人亦是寥寥可数,甚至还有着道人断代的时候。
到余化及父亲那一代,大运勃发,苦熬时日磨成了涤身重,可谓是余家最为显赫的时候。
因着父亲的努力,二人小时在坊市邻里也算有些颜面,衣食无忧,闲来读道书养性。
十六岁之时开始正式修行,过了十余年迈入涤身一重。
然而,余化及与余化元的父亲为着后嗣着想,为求取一门开脉层级的道诀追随上境道人踏入险地,敢为前驱。
后来父亲殁了,两位余道人失去庇佑,继续颠沛流离
将往事压回心底,余化及想着自身不过是办些俗事,便蒙受大恩,得此破入涤身重的秘诀、丹丸,现如今,更是得了开脉法,完成历代先人的夙愿!
他眼眶微红,当即扑通跪在地上,向卫鸿大礼参拜。
“我愿为大人效死力,抛却性命也不顾惜,如有违誓,天人共戮!”
见着余化及反应如此剧烈,卫鸿微微皱眉,抬手放出一道清风,将其托起。
“仅是一门粗疏法诀而已,道友何须如此。”
卫鸿这却是不知自身起点之高,忽视了道人修行间各个层级的森严壁垒。
诚然,他不是最上游的大教门人,但平日所受之熏陶教诲,已属不易。
放诸东海,多少人要眼红。
凡俗无有力量的本质差距,都可划分出几乎不可逾越的阶级差距,遑论修行大世。
逆行而上者有,但极少。
乃至于修行家族的传承,绝大多数丢失一代代衰落,唯有少数几个先祖耀如晨星,引领着前路。
在这等境况下,几代人自涤身破入开脉,自开脉跨至蜕凡,步步泣血,若是著称书册,字里行间恐怕尽是血泪。
而贵人稍稍提拉,余化及几代人难跨过的天堑霎时就被击溃,可见缘法之奇妙。
殒身在卫鸿手下的几位开脉,便不知是哪个岛屿,哪处家族寄托希望的老祖,每个人也都有相对辉煌和骄傲的过去。
只是两强搏命,必有一死。
如此而已。
看余化及如此作态,卫鸿稍稍诧异便猜测出缘由,也是门开脉法诀,他得来简单,别人未必。其人如此作态,个中因由怕是极为复杂。
他只是搀起余化及,默不作声。
等待片刻,余化及很快缓过神来,复又变回那个挥动羽扇运筹帷幄的潇洒道人。
“抱歉,在下失礼,望大人莫怪!”
他俯身拱手,朝卫鸿告罪。
言语中除去上使二字,有些许意味。
上使是安素的使者,故而敬畏听命,现如今不然,仅是卫鸿本身,就足以叫他诚恳俯首。
只是,这些忠诚,卫鸿稍有感触,但不大在意。
他让这些人做事,做好了就有赏赐,尽可能公平,如若这些人反抗,杀了换一拨。
与俗世权贵不同,卫鸿力量的根基在于自身,命脉从来不在于麾下的拥护与忠诚之上。
待得余化及心情平复,卫鸿讲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