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焕一路小跑,快到床榻时猛地住了脚,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陛下……”
纪霈之形容枯槁,脸色苍白,两颊上染着两团病态的红色,乍看之下,如同将死之人。
“哭什?么,我现在死不了了。”纪霈之道,“你快说说大弘的情况。”
薛焕不敢不答,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棉帕擦了擦脸,“先锋军三万,由?韦争亲自率领,后?续五万,武成王胡冲坐镇,陛下,只怕又是一场血战。”
“血战?”纪霈之微微摇头,“倒也?不见得,大弘地处南方,湿润温暖,他们从不觊觎这?片苦寒之地。”
薛焕道:“那他们所为何来?”
纪霈之道:“他们的目的是封锁珑州,不让朕活着的消息传到外面,亦促使瑞王称帝,分裂我大炎,从而?彻底保住划给大弘的几个州府。另外,我们粮草不足,只要围上几日,城中就会陷入混乱。”
说到这?里,他吩咐吕游,“你亲自走一趟,让御林卫务必看好大苍俘虏,只要有人有异动,或试图反抗,便用铁血手段镇压。”
“是。”吕游拱手,快步出了门。
薛焕问:“我们怎么办?”
纪霈之累了,靠在元宝身上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打。”
“好,交给我!”唐乐筠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听到声音,纪霈之抓住床栏试图坐起?来,被唐乐筠一把按住了。
“别动。”她伸手搭上寸口?脉,细细品了片刻,“毒的确解了,但损伤很大,需要长时间调养。”
纪霈之的心?里又安定?了几分,他拉住她的手,紧紧扣住:“这?一次我们一起?。”
他身体羸弱,不能动武,但他是皇帝,是整个珑州、乃至于?大炎的主心?骨,必须露面,给即将陷入恐慌的珑州军民一点?坚守的信念。
唐乐筠在外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大抵明白他的心?境,她点?点?头,对薛焕等人说道:“大家不必太过担心?,只要不冻着不累着,问题就不会太大。”
李无病上前一步,又退了回去。
所有人都知道,纪霈之应该静养,但他肩上扛着的责任不允许。
他们无权置喙。
……
破晓时分,武成王胡冲和大将军韦争在平安门外的大帐里会了面。
二?人在八仙桌旁落了座。
胡冲制止了急着汇报的韦争,先用热茶漱漱口?,然后?端起?汤面喝了口?汤,笑道:“珑州一带的面食果然不错,有韧劲儿,香而?不腻。”
韦争见他不着急,便也?罢了,配合着尝了一口?,品评道:“确实很香,别有风味。”
胡冲呼噜呼噜地吃了好几大口?,这?才满足地抬起?头,“赶了一宿的路,就想吃口?热乎的。你说说吧,城里有动静了吗?没把人放出去吧。”
韦争放下筷子,汇报道:“王爷放心?,我的人是追着薛焕来的。之后?,城墙上如临大敌,到处都泼上水,冻了一大层冰,这?是生怕王爷攻城呐。”
“这?就好。”胡冲又吃了一大口?面,“查先生说的是,纪霈之一死,大炎再?无能与我大弘抗衡之人。”
提到查班,便不免想到他的惨死,二?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双双沉默下来,利利索索地把剩下的面吃完了。
漱了口?,胡冲穿上裘皮大氅,带上亲卫,同韦争等人一起?出了大帐,步行几十丈,在一处能清晰看到平安门的开阔地上停下了脚步。
经过一夜奋战,珑州城墙穿上了一层冰衣,在朝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胡冲眯着眼?连“啧”数声,赞道:“竟能赏到如此美景,此番真是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