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先生认为这是“大辱”,悲愤之中欲以死勤王,结果在家人严密监视下未遂。1927年,北伐军即将进军华北,北洋军阀即将崩溃,老王恢复帝制的最后希望破灭。这时候老王终于在留下那句著名的遗言 “经此世变,义无再辱”之后,自沉于颐和园昆明湖。
正应了葛洛夫的那句话:“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老王就是这么一个只认死理脑筋不拐弯的人。说句老实话,也只有老王这样执著的人才真的是块研究国学和史学的料。前面说他不能与屈李二位齐名不假,但是尊称他老人家一声大师那还是不过分的。王国维的一生刚好经历了清王朝的覆灭。他是个恪守传统、拒绝革新的人,他不能理解革命,亦幻想着清廷能够复辟成功,可惜他的愿望一一破灭。老王至死也没有剪掉他的辫子,这在当时是少见的。中国最后一个传统士大夫苍老而悲凉的背影,在一汪碧蓝如玉的湖水中,渐渐的沉没、消失,永不再现。王国维的悲剧是那个时代的缩影,中国的古文明已经步入迟暮之年,再也经不起西方列强的摧残和国内革命浪潮的冲击,走向了彻底的没落。
《人间词话》才情高绝,但一些观点却失之偏颇。老王对历代名词和词人的种种看法,不仅仅源于他深厚的古诗文功底和卓然的才华,也在一定程度上源于王老先生的这种固执、保守而又带着些偏激的性格。
一
《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晏同叔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意颇近之。但一洒落,一悲壮耳。
《蒹葭》是《诗经》中的杰作之一,作者真挚的情感,穿越数千年的时空,依旧有让心灵悸动的力量。老王说此篇“最得风人深致”,不算过誉。
诗经·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之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之沚。
溯洄就是逆流而上,溯游就是顺流而下;从是追寻;湄和涘这里都指水边;坻和沚指水中的沙洲;长、跻、右分别指道路漫长、险峻、曲折。
《蒹葭》颇似《关雎》,都是写心上人求之而不得的感触。不同的是,《关雎》直抒胸臆,而《蒹葭》则显得更有意味。在诗人的现实中,道阻且长,伊人难寻;他不得不溯游从之,却发现恍然间她在水中央悄然而立,似幻还真。朝思暮想的她仿若触手可及,但却永远不能拥她入怀。
写下这首诗的少年心中的苦楚并未被直白洒脱的诗句所掩盖。这里不得不佩服王老先生眼光之准。他说“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之句和《蒹葭》意颇近之,是相当有道理的。但是洒落只是表象。细想一下那似近实远、可望不可及的伊人“宛在水中央”的意象,就可以知道诗人的失落和痛苦,比之只是“离恨苦”的“望尽天涯路”,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而那位在水一方的伊人,和那永不可及的爱情,已经被少年无尽的情思深锁在心,像琥珀一样成为永恒。
鹊踏枝 晏殊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预计彩笺兼尺素。天长水阔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