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亦似之。若正中词品,欲于其词句中求之,则“和泪拭严妆”殆近之欤?
“画屏金鹧鸪”引自温庭筠《更漏子》,“弦上黄莺语”引自韦庄《菩萨蛮》,“和泪拭严妆”引自冯延巳《菩萨蛮》。
更漏子 温庭筠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菩萨蛮 韦庄
红楼别夜堪惆怅,香灯半卷流苏帐。残月出门时,美人和泪辞。
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劝我早还家,绿窗人如花。
菩萨蛮 冯延巳
娇鬟堆枕钗横凤,溶溶春水杨花梦。红烛泪阑干,翠屏烟浪寒。
锦壶催画箭,玉佩天涯远。和泪试严妆,落梅飞夜霜。
事实上,从上面这三首作品的风格中就可以窥见一些端倪。
“画屏金鹧鸪”,屏上鹧鸪精致华美,但终究失之神采和活力。比之于词,好似词藻华美,意蕴婉腻,但终究徒有外表而内里空乏。此正是温词的风格。画屏为闺中之物,亦与温词通常的主旨相吻合。
“弦上黄莺语”,活泼娟秀,有生机亦有意蕴。比之于词,正与韦词婉转清新,自然跳脱的风格相若。这一首《菩萨蛮》也正如此。
“和泪拭严妆”,“拭严妆”犹言冯词多写闺中之怨,“和泪”则别具深意,正是说冯词风格虽不脱风月之气而别有忧苦之叹喟。“严妆”亦可说是其词深具端容清丽,品格自成,比之温韦,格调又高了一层。
五十九
“暮雨潇潇郎不归”当是古词,未必即白傅所作。故白诗云:“吴娘夜雨潇潇曲,自别苏州更不闻”也。(此条原稿已删去)
“暮雨潇潇郎不归”引自白居易的《长相思》,词云:“深画眉,浅画眉,蝉鬓鬅鬙云满衣。阳台行雨回。 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房独守时。”
“吴娘夜雨潇潇曲,自别苏州更不闻”应为“吴娘暮雨潇潇曲,自别江南更不闻”。此句引自《寄殷协律》:“五岁优游同过日,一朝消散似浮云。琴诗酒伴皆抛我, 雪月花时最忆君。几度听鸡歌白日,亦曾骑马咏红裙。 吴娘暮雨潇潇曲,自别江南更不闻。”
老王很有意思,又有新发现。
白居易在自己诗中说自己曾听过“暮雨潇潇曲”,老王认为这也许可以证明“暮雨潇潇郎不归”此句是古词,或是乐天将此古曲重新按《长相思》之调作成词。
“长相思”之语于汉魏六朝古诗中常见,如“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别离”、“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等等。而“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则成为古曲《长相思》的定式。如目前最早的南朝梁张率的《长相思》,及至陈后主、陆琼、王瑳、萧淳、江总等人所作的《长相思》,均以“长相思,久离别”开篇,无一例外。因此乐天此阙,虽有古曲之风,然而当非南朝古曲。更有可能的是“暮雨潇潇曲”中有“暮雨潇潇郎不归”的句子,而白居易将其重新填入词中。
六十
稼轩《贺新郎》词:“柳暗凌波路。送春归猛风暴雨,一番新绿。”又《定风波》词:“从此酒酣明月夜,耳热。”“绿”、“热”二字皆作上、去用,与韩玉《贺新郎·咏水仙》以“玉”、“曲”叶“注”、“女”,《卜算子》以“夜”、“谢”叶“节”、“月”,已开北曲四声通押之祖。
宋代压仄声韵的词,同韵部的上声韵和去声韵可以通押,而入声一般不与上、去两声韵通押。但是在与南宋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