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祺的普通话很好,几步没带上什么口音。

他穿着一身亮眼的青色T恤,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我记得他一边手臂上和胸前有着明显的纹身,不过这衣服实在太宽大,将手肘以上的位置遮了个干净,也不知他有没有将它们给洗掉。

“昨晚发烧了,没什么事儿。”

黎少祺连忙放下咖啡杯:“哎呀,那我可真是千古罪人了,早知道就不约你出来让你好好休息了。”

我笑了笑:“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哪有不见一面的道理,来我们这里旅游?”

“这个倒是顺带,主要是来参加周六的同学聚会。之前在港市太远,一直没去,这次是整个院系的大聚会,那些个国外的都专门回来赶到了,我再不来就显得我摆架子了嘛。”

舌尖本就发苦,再喝咖啡就更苦得厉害了,我抿了一口,便将杯子放在一边,再也没有碰它。

不像陈盛他们那群人一样嗜咖啡为命,我一直不太能够理解为何会有人真心喜欢黑咖啡苦涩的味道,我只把它当做一个提神的工具,但没法把它当做一杯用来享受的饮品。

迟钝地大脑总算是运作了起来,我缓缓睁大了眼睛:“周六的同学聚会,难道你也是江大的?”

总不会有这么巧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还真就这么巧,黎少祺竟是和我同一届且同院系的。

先前学校对于心理学还不算重视,直接将专业分在了理学院下面,最近这个方向比起从前火热了不少,学校已经是专门开设了一个心理学院了。

而黎少祺就是隔壁海洋科学的,理学院下属的专业实在太多,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学院,以至于大学四年里完全都不知道还有他这样一位同学存在。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即使各自散落在天涯海角,竟还能有缘再见一面。

闻言,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有熟悉的人一起去就好了,这几天来和我联系的都是什么地区负责人啊,还有什么留校授课的,我就是一看旅馆的,他们听说我在港市,还以为我是什么大老板呢,还想要和我谈合作,可真是太吓人了,我都没好意思说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说:“没事儿,有我给你兜着底呢,就数我混得最惨了。”

“哦对了对了,差点给忘了。”黎少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之前你送给我的那袋金鱼,还养得好好的呢,去年死掉了两条,剩下的都挺好。养了三年了,也算是一个奇迹。”

距离我和林决明一同去港市已经过去三年了。

有关于金鱼街的回忆已经逐渐蒙上了一层灰,如今恍然照进来了一道阳光,将那个装着回忆的箱子打开了一条缝。

“之前那个和你一起住的omega,现在还在吗?”他托着脑袋,有些期待地问我。

在抬手的过程中,黎少祺宽大的短袖袖口向上滑动了一些,露出了手肘上方的一小块皮肤,同时也露出了那一块熟悉的走笔胡乱的纹身。

他没有洗掉那片纹身,终究还是没能忘掉。

黎少祺没能做到拥有一段善始善终的爱情,他希望能够从我身上知道爱情依然美好的消息。

面对着他期许的目光,我只得回答道:“还在。”

只不过人不再是那个人了。

我心中已经知道了他那边的答案,便没有再去问了,揭开伤疤的感觉不好受,我深知这一点。

脑袋沉重得愈加厉害,我不得不使用我全部的意志使我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昏迷过去,方才喝的那一口咖啡像是在胃里抽搐着,又涌起顶在喉咙口。

我只好提早中断了我们之间的聊天,撑着桌子道:“他聚会当天也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