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还是我先说？”他两只手交叉叠在桌上，一脸你快来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的表情。

看上去是一个好消息，这种表情在头儿脸上可一点都不多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先说的话这话说不定就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那……您先说？”我试探着。

老头儿拍了下桌子：“这么回事儿，小沈你在我这里也干了有好几年了，而且一直做的不错，叫你来是打算和你说说升职加薪的事情。”

如果他早段时间和我说起这件事，我或许会为此高兴一整个月，但如今，这一切就如同清晨叶片上的露珠，只要太阳一出来，就会消失殆尽，对我而言已然无用。

嘴角试图维持一个上扬的弧度，但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终还是放弃了。

“怎么？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提到这事儿还不跳起来耍几套拳的，我上午和陈盛说完就看见他一直昂头挺胸到现在了。”

哦，我还以为他脖子扭了。

搁在腿上的手指攥紧，我闭了闭眼，开口道：“是因为接下来要提起的事。我……我可能要离职了。”

我看老头现在脸上的表情，应当是在想跳起来耍几套拳了。

在加薪当头提离职的，我应该也算是奇人一个了。

“这是怎么了？是对工作不满意，还是生活上出现什么变故了？”头儿以前也是学心理的，虽然几十年过去已经不知道把知识都塞到哪个角落里了，不过第一反应还是敏锐的。

说实话，是两者兼有，我确实本就对它没有太多的热爱，生活上也出了大的变故。

过往看了不少书，对于变故这个词，我向来认为是一个人生命中很难出现的。

但它确确实实出现了，可它并不像书中所说那般轰轰烈烈，崩溃性地吵一架就各奔东西。

恰恰相反，除了在某些事情上，我和林决明这两个月过得甚至算得上平心静气。

平平静静地在一起，平平静静地度过这几年，在两个月内消磨完全部感情，那就让这段感情平平静静地结束为好。

或许我应该感谢他，其实我早就想完全抛弃掉现在的一切，我不想再继续自己不喜爱的工作，想如他所说一样试着将自己这一颗齿轮从名为社会的这台巨大机器上取下，尝试一次新的生活。

我也不想让那次高铁站的剧情再度上演。

面对头儿充满疑惑的目光，我回答道：“之前就想好了，只是有个契机让我下了决定。”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老头身子朝着我又探了些，“和你们认识那么久了我也不说空话，就说些实际的。现在的心理学前景不景气，比起前几年还要糟糕，市场已经接近了饱和状态。能找到一个稳定职业很困难，如果你真想离开这里从头再来，会付出不少力气。”

朝后靠在座椅后背，我像是放弃了些什么，说：“我应该以后就不会做这个职业了。”

“啊……”这下对方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最后感叹了声，“年轻就是好啊。”

本来都有些莫名伤感了，结果听了这话一下子难受不起来：“我都快三十了，这话我也能有资格和别人说了。”

“等活到我这把年纪就知道啦，三十岁算什么。”

“还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什么？”

我站起身来：“麻烦暂时不要和其他人说起，等下周一再和他们说吧。”

老头儿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尊重了我的意愿，无奈地说了声：“好吧。”

我没有什么亲戚需要交代，倒也省了这个步骤。

如今需要等待的，就是周日那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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