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电梯处,进入,摁下顶层的按钮。
门开了,徐晓柒走出去,热烈的钢琴曲声瞬间包裹在了她四周,和空无一人的顶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弹琴人弹得有些犹疑,这与这首曲子的风格不太符合。他在音符上斟酌得太多,但他没弹错。他弹得挺好的,让徐晓柒都不自禁在铺满了地毯的地板上悄步前行,生怕惊断了对方的演奏。
越往里走,一切便越明晰:裴行舟没关办公室的门,他正坐在那架三角钢琴前演奏。办公桌上与惯见的无数文件放在一起的,是调音锤、调弦钳和音叉。
他敏感地注意到有人来,转过头,手下也停了。细密的汗珠将碎发沾在皮肤上,脸上那道很可能是在调音时沾上的灰尘还是没被擦掉,斜斜擦过半个脸颊,像是一道伤疤。
在裴行舟直直的注视下,徐晓柒感到自己好不容易蓄积起的勇气正在迅速流失:“裴总,我就想着您应该在办公室,”徐晓柒硬着头皮举起手,“……您好。”
“你好。”他沉声道,声音听不见情绪,“有什么事吗?”
“我来是想给您汇报一件事,”徐晓柒觉得脑子一团乱麻,而她迅速地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丝线索,她落下手,揪紧衣角,“我刚跟联刊主编楚汀学姐见了……我说漏嘴了,将您是总顾问的事告诉她了。对不起。”
“没事,”裴行舟毫不犹豫地说,“她知道这件事,无非之后便是要找我拉投资。她很优秀,我本来也想帮她。”
“这样……没给您添麻烦就好,”徐晓柒干笑,“我本来还想说,楚学姐也许会找您,她目前在做生意,也许对您来说是个不错的投资标地,但您好像太过英明神武,一步到位全猜到了……”
她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裴行舟也没催她,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耐心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他似乎对徐晓柒要说什么有预感。
“您弹的是拉三吗?”徐晓柒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俄罗斯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号钢琴协奏曲》,那是世界上最难的钢琴曲,您真厉害……”
“你知道我在弹什么?”裴行舟打断她,“你也学过钢琴?”
“没有,”徐晓柒摇头,“我就是在拉片的时候听过。《闪亮的风采》那部电影里,男主最后弹的好像就是这首……呃,我记错了?”
“你没有记错。我也看过《闪亮的风采》。”
裴行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是风一样淡。说完之后,又等了一会儿,见徐晓柒迟迟挤不出一句话,他便转过身,像是安抚她一般,继续弹他的拉三。
这一次,他没有之前的小心,反而弹得非常大开大合,中间偶有错音也不管。修长的十指纷飞在黑白键盘之上,身旁的落地窗将窗外已浓烈到极点的夕阳尽数全收。室内没有开灯,瑰紫色的光龙卷风般裹在他周围,他闭上眼睛,锋利的下巴微微扬起,让情绪随音符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理性在其中丢盔卸甲,寸土不留。
乐声越来越激越,已经到了一个极点。
终于,徐晓柒再也忍不住了,她脱口而出:“我想好了,我还是想写小说,我想写出更好的小说。我这辈子就是要写小说,没有别的选择!”
裴行舟停了下来。
他已经敲完了最后一个音符,微微垂首,侧影随音乐的余韵静止,在已经暗淡的夕阳余晖中晦暗不明。
还好他没有看她。徐晓柒的心脏已经失速,脚下失重,承受不起来自裴行舟的任何注视。她几乎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她要说,死在这里她也要逼着自己说。
“可我现在陷入了困境,我想请您帮我。您看问题很准,那次您只是看了我一章,便点出了我的痼疾。但我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