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老朋友告诫道,“你太要强了你不仅不允许你自己失败,你还不允许自己心理出问题。可是本我是不能长久躲藏的。你得找到能让你放松的场所。”

“再说吧,”裴行舟敷衍道,“还有病人在外面等着,不打扰你了。下班后我请你吃饭。”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没扣上的西装外套在空气中划出一出利落的黑暗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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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裴,咱学校校服那么丑,也不是强制穿,你咋天天穿呢?”

“你是不是,有啥创伤啊?”

和老朋友的相识始于十三年前。

那时,父亲生意出现了问题。为了寻找更便宜的代工渠道,以及开拓市场,他决定去西南的 Y 城一年。母亲疑心他是找借口与私生子一家团聚,死活要跟过去,还非要拉着他也去,帮他强硬地办理了转学。

“也行,我看他在 H 城,也是每天浑浑噩噩。死了个万礼,比死了个他爸还伤心,他不如去给万礼当儿子!”

“说什么呢,他是你儿子!”

他是不可靠的筹码,是岌岌可危的继承人,是优秀时被爱、失利时失宠的符号,却唯独不是一个需要被尊重的人。

他承认自己心底深处是不高兴的,尤其是在万礼刚去世没几天、他却连葬礼都不被准许参加的时候。所以,在班上一名对心理学颇感兴趣的男生神秘兮兮找到自己的时候,他说:“穿特定的服装,意味着我已进入特定的角色。”

“咦?”

是扮演给定的角色,而不是变成给定的人设。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人生截至目前为止无力反抗的全景监狱里,用清醒的本我去找寻破局之道。

后来,穿校服的习惯变成了穿西装。他有很多很多西服套装,一半是黑的,一半是黑灰的,领带的样式也大同小异。每天他都穿着西装去商场搏杀,享受尔虞我诈,痛饮背刺算计。无所谓,反正他只是在扮演角色罢了。使徒是不用承担责任的。

他是这么自欺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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