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在没落前,作为帝都贵族豪门中的一份子,已经算走在时代前列了。池父池母不但接受了拿了斯坦福商学博士学位的儿子回国后不继承家业、执意当演员还只爱拍恐怖片的奇特兴趣爱好,还一鼓作气接受了儿子直了二十来年忽然一朝弯成麻花的事实。
因此,池蔚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有优渥的生活环境、一对爱他的爹妈、还有个温柔似水的男友当然,如今已经是前男友了,他没办觉得多满足,但也从没觉得命运亏欠过他什么。但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简直叫人猝不及防。
只不过是一朝一夕之间,他便什么也没了。
从家人到爱侣,从股份到金钱,从名声到信誉……一切都像是被刻意地毁在他的面前,哗啦碎了一地狼藉。
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一只操纵一切的的手,那么应该就是厄运了。
他被厄运缠绕着,正一步步拖向永无止境的深渊地狱,如同被诅咒了一般,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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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蔚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周围是涌动的黑暗。
船舱里很寂静,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坟墓与死亡这些东西。
他盯着低矮的天花板看了足足十几秒,才轻轻翻了个身。
夜色里散发着身旁人身上淡淡的幽香,已经和刚开始洗发水的味道截然不同,更像是旧棉布包裹着晒干了的茶叶的清香,还混合着一点点说不出的花香,萦绕在鼻端,闻着干净极了。
池蔚在睡眠里都下意识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
他微微侧过头,少女纯净无瑕的面容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楚柠的皮肤很白,白天看着是近乎透明的虚弱感,到了晚上就有种玉石般细腻温软的感觉。
她的五官无疑是很精致,但轮廓很深,自然而然就带着股英气。或许是白日里总是垂着头,用脸颊两侧过长的头发遮挡,这种特征并不是十分明显,但此时静下来,小半张脸掩盖在毯子里,露出的那部分眉目舒展,鼻梁挺直,唇线紧抿,嘴角自然上翘……
那种初见时就有的怪异感再次浮上心头。
池蔚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想要稍稍拨开挡住少女右半边脸的毯子,好看仔细一点。谁知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毯子边沿用绵羊毛编织的流苏时,楚柠忽然睁开了眼。
那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
池蔚一愣,那瞬间的想法是:完了,我会不会被误会成假gay然后被嫌弃地赶出门外露宿甲板。
他的手指在惯性下轻轻触碰了那簇流苏,停住了,然后就见楚柠那即便是在黑暗里也晶莹剔透的、漂亮极了的眼珠在眼眶里有些茫然地动了动,整个人好像还处在没有清醒的状态,梦呓般喃喃了几句什么。
池蔚没听清,但楚柠紧接着就又闭上了眼,将一张脸继续往毯子深处埋了埋,这下几乎整张脸都看不见了,只余下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池蔚的手指勾了勾那簇流苏,悻悻地收了回来。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柠,在浅淡的幽香里没过多久就再次陷入了平稳的睡眠。
这次一夜无梦。
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池蔚醒的很早,他不是自然醒的,他是被吵醒的。
甲板上,有人在唱歌。
池蔚坐起来。楚柠还在睡,削痩的背脊正对着他,毯子一半掉到了地上。
“砰砰砰!”门忽然被大力敲着,“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池蔚蹙眉,看了一眼楚柠,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拉开门。
门口站着三四个一脸惶恐的陌生人,看模样是新来的。
“你、你好。”一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