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莞被吓了一跳,面色难看,勉强才挤出一个笑?容,“早上好。”
“不早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沈。”和他打招呼的是昨天坐在他们?后面的一个身材强壮穿着背心的混血男人。他操着不太娴熟的中文和他说话,“昨晚睡得?好吗?”
沈莞敷衍道:“嗯,还可以。”
两?人打招呼间,和背心男一同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司机已经走到了车前。他沉默地?用螺丝刀撬开引擎盖,叮叮当当地?检修起来。
“这车是坏了吗?我们?多久能离开这儿?”沈莞走到司机身旁,抬手遮住太阳光,尽量克制住语气里的焦躁。
司机抬起头,脸色难看得?像是刷了一层黑漆。他“咚”地?一声把?螺丝刀丢到一边,“车彻底坏了,开不了,只能原路走回去了。”
“原路走?”沈莞有?些急了,“那得?走到啥时候?没记错我们?昨天晚上单开车就开了五六个小时,现在是大中午,照这速度天黑了也走不出这片玉米田。”
司机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心事重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混血男走了过来,“嘿,别着急,这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沈莞翻了个白?眼,扭头朝车里走,去拿自己的背包。结果刚拉开车门,就看见几个邋里邋遢的赌客正分喝一瓶矿泉水,而他的黑色背包被扔在一边,很明显刚被翻找过。
“你们?……”沈莞被眼前的一幕给气得?不行。他死死地?咬着牙,努力几次才抑制住情绪的爆发。他上前夺过背包,“谁让你们?喝我的水的?”
几人回头,一个男人上下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屑,“喝就喝了,你能怎么?说的就像瓶子里的水是你自己找的似的,还不是齐哥从井里打出来的?”
“就是,喝你点水怎么了?你说是吧,齐哥?”
沈莞看向那个被称为“齐哥”的人,他正是昨天和沈莞发生过争执的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位。然而现在他却一反常态,好像在走神,并没有?关注到他们?在讲些什么,一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齐哥才醒过神。
他淡淡地?瞅了沈莞一眼,对上他满眼防备和厌恶的眼神,也没有?暴怒,而是朝车外看了一眼,在目光触及到司机的身影时顿住了。
“要吵出去吵,去玉米地?里,那里敞亮。”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搡开沈莞扶着车门的手,下了车朝司机的方向走去。
沈莞瞪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背包里的物件,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因为车里实在是太闷,他没关车门,司机和副驾驶的交谈声也若有?若无地?传进耳朵里。
“真?的没了……千真?万确,我跟大麦沿着印子走了很深,不敢再?往里了,就看见了个纸扎的小帽子,其余啥都?没有?……”
“不可能?我也觉得?……明明看见朝着这个方向走了,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怕就怕今晚上还来,到时候我们?谁也防不住中招!”
“先别说其他,要到时候我被懵住了,你能把?我敲晕,别叫我钻进玉米地?里,你就是我老齐的再?生父母,我得?感恩你一辈子……”
沈莞听着听着,手里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背包带。他用余光清点着车里的人数,脸色越来越白?。
毒辣的日头渐渐西?移,玉米杆的影子却纹丝不动。他们?最后还是放弃了面包车,不得?不收拾行囊沿着田间小道原路返回。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暮色越来越浓,一行人提心吊带地?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在最后看到村庄模糊的影子时几乎要喜极而泣。
村口立着一棵年代?久远的老槐树,漆黑的剪影印在黯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