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带被重?新捆在了手脚上，身体被迫仰躺着沉入水中，连脑袋也浸入水中，最后只有一张肿胀的脸勉强露出水面。

鼻孔拼命翕动着，他目眦欲裂，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只蚂蟥朝着他的面部游了过来?，病人的眼珠惊恐地朝右边转动，却一动也动不了。

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吸血虫抬高?吸盘冲着他的眼睛扭动了两下，然后扎进了他无法闭合的眼睛里?。

旁边站着的人用本子记录着浴缸里?病人的反应，等到十几分钟过去，他们将人捞起。病人已经停止了呼吸，浑身冰凉，皮肤上的紫黑色淡了很?多，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休克。

窸窸窣窣的抓挠声冲击着鼓膜，仔细听的话，里?面还夹杂着哀嚎和哭泣。眼前的场景消失，重?新化为一面冰冷的门板和坚硬的栅栏。这时，他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叶楚低头，看到了一个红发的小女孩。她穿着用大?人衣服改小的白色袍子，赤着脚站在地面上，仰头看他，用清澈的童音问：“是我爸爸妈妈请你来?接我的吗？”

她精致的五官和茫然的神?情让她看上去宛如一只不小心坠入地狱的天使。小小的手指揪着叶楚的裙摆，柔软又脆弱。

即便是白天，这条走廊依旧十分昏暗，蜡烛一直没有熄灭，不断摇动的烛光竟然有几分温馨。

“不是。”叶楚吐出两个字。他抓住她的小手，然后不带任何感情地，一点点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裙摆上挪下来?。

小女孩低头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立刻就又乐观地扬起小脸，“那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亲自接我回去，就算他们没时间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他们。”

她白皙的皮肤衬得红润的唇宛如雪地里?洒下的玫瑰花瓣。

“他们就在这里?。”她伸手指着叶楚身后的那道门，“我都听到他们喊我啦！”

叶楚一直平展的眉心终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低头，仔细地打量着小女孩，片刻后。

“可是。”他终于开口，“你已经死了啊。”

小女孩的神?情一片空白。她“咦”了一声，像做错事了一样?不知所措地望着叶楚。

叶楚缓慢地眨动着眼，烛光打在两人脚下，却只有一道影子。

“你的爸爸妈妈也已经死了。不过他们被困在里?面，我没办法放他们出去。或许你可以?进去，但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

小女孩嘴唇微张。她的年龄让她对于自己的死亡似乎没有什么概念，但潜意识里?依旧知道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所以?才会拼命遗忘死前所遭遇的一切。

泪水不断地从她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里?涌出来?，她的神?情依旧是安详的、纯良的、无辜的，但眼神?却像是一块破碎的蓝水晶。

“姐姐。我们为什么会死啊？”

“……”

“是因为我们生病了吗？”

“……”

“可是我的病明明就要好了呀，为什么我还是会死？”

她稚嫩的语言明明柔软又无力?，却像一记重?锤一样?敲在了叶楚的心扉。

是啊，小女孩是怎么死的呢？她被抓走当成了女巫的后代，她的父母被关在教?堂深处，成为教?会为了维护自身权威、证明只有信仰才能?治疗一切的牺牲品。

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是疫疾的受害者，但同时也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因为疫疾而死去。

而这不过是笼罩着城市上方厚重?的灰色阴云之?下的一个家庭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手忙脚乱地擦干净眼泪，对沉默伫立的叶楚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要走了。哥哥。”她还是认出了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