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各位客户,两人一道坐上车,江稚尔才发觉,程京蔚似乎喝多了。
这还是江稚尔第一次见他喝多。
程京蔚酒品好,并不多话,只是眉心紧皱,虚阖着眼。
江稚尔取出车内的矿泉水,替他拧开:“二叔,你先喝点水。”
男人抬手握住瓶身,却未接过,往下滑落牵住了江稚尔的手。
江稚尔一顿,抬眼,看到他泛红的眼尾,不知是因酒醉还是别的。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抽出了手。
途经药店,江稚尔让司机停车,去买了一盒解酒药。
……
到家,司机帮着江稚尔一块儿扶住程京蔚,将程京蔚扶入卧室后,司机便先回去。
楚姨已经睡觉,也没再打扰她,江稚尔用温水冲了杯柠檬水,取出两片解酒药,走入程京蔚卧室。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这里。
黑白灰三色,黑灰为主,男人坐在床边,躬着身,白衬衣与深灰西裤融入其中,让江稚尔恍然觉得,这么多年,他的生活似乎就是这样一片荒芜色彩。
江稚尔走上前,将药递给他:“二叔,你先把解酒药吃了吧。”
他仰头,视线因酒醉并不如平日那么凌厉有神,只是沉默地看她,那眼底仿佛蕴含了很深的东西,但江稚尔看不明白,或者说,不敢看明白。
“尔尔。”他哑着声唤她。
“嗯。”
“什么时候的航班去意大利?”
“一周后。”
程京蔚忽然沉默下来,酒精在他身体里胡乱冲撞,化作一簇又一簇火苗,要将他的理智全部烧作灰烬。
可他就在这样的冲撞下,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那是由水泥钢筋建造而成的高楼,里面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但都是灰色的、模糊的,唯独江稚尔是彩色的、清晰的,可她被束缚在高楼之上,是他不敢伸手企及的。
现在他都明白了,明白当初申觅海和他的结婚传闻到底是怎么伤害她。
她和周以珩都还没在一起,他就已经这么难受了,更何况是申觅海,她因年龄而无能为力,也不知他何时会选择一个人结婚。
“对不起。”他很突然地说。
江稚尔指尖无声攥紧了杯子:“对不起什么?”
“我从前不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你会因为喜欢我而不断伤心。”
江稚尔停顿片刻,而后轻易而坚定地摇头:“都过去了。”
再说出这句话,她仿佛真的已经放下,真的已经举重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