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一直都是知道她对芒果严重过敏的。
从小到大,江稚尔都不会碰芒果或任何含有芒果成分的东西。
家庭聚会时也会和佣人说明白,饭桌上不能出现芒果类食物或甜品。
所以即便是严重过敏,也不至于对生活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直到江琛7岁生日宴,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哈密瓜慕斯蛋糕。
小朋友都爱吃甜食,但那时小江稚尔正换牙,奶奶平日控制她吃甜食,这回可以吃蛋糕当然是件开心的事儿。
可谁知吃完一角蛋糕不出半小时,她就忽然浑身难受起红疹。
“江琛7岁生日宴上的蛋糕,是我第一次芒果过敏。”江稚尔轻声道,“那时候您就拜托我别把这件事告诉奶奶,说奶奶最近心脏不舒服,说了恐怕又得害她动气伤身。”
“所以我没说。”
“哪怕那次就是江琛故意让蛋糕店在哈密瓜果肉中混芒果果肉,他轻描淡写解释,他只是想捉弄我,想看看过敏到底会怎么样,你也就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事。”
“那这次呢?奶奶都已经走了,你还要用奶奶来威胁我吗?”江稚尔再次看向她,觉得可笑,“死不瞑目,你现在倒觉得奶奶会死不瞑目了。”
“奶奶葬礼刚结束,你和伯父就盘算着怎么把16岁的我介绍给离过婚的振腾集团总裁,这时候你怎么不担心奶奶死不瞑目?”
“更早之前,你因为江琛抢我东西时摔倒磕破头,就把我关进漆黑阴暗的地下室时,你怎么不担心我爸妈死不瞑目?”
“小时候,只要奶奶不在,我但凡和江琛争执一句,你就罚我去门外跪着思过时,你怎么不担心我爸妈死不瞑目?”
说到这,江稚尔嗓音中已经染上浓浓的哽咽。
小姑娘眼圈通红,眉心微蹙,穿着病号服看上去单薄又脆弱,可她又那样倔强,直直看着江母视线不移。
她轻轻提一口气,勉强稳住声线:“江琛把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吊坠丢进河里,你……”
大颗眼泪从眼眶直直坠落,濡湿被子。
江稚尔终于还是说不下去,咬住下唇偏过头去。
那十几年来受尽委屈的日日夜夜,她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可这一刻终于化作实质的利剑,成千上万调转箭头,直直射向她。
她再说不下去。
窗户开着,窗外又开始下雨。
潮湿的天气仿佛也带着她回到了童年那个潮湿的梅雨季被委屈和伤心浸透的梅雨季。
只是忽然,一只宽厚大手轻轻抚上她后脑勺。
程京蔚站在床边,身形挺拔修长,安静地抚着小姑娘脑袋将她轻轻带进怀里,眼泪很快就浸湿他胸口的衬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陪在她身边,成为她最深厚的底气。
江稚尔终于忍着浓烈的哽咽再次开口:“那件吊坠……你也只是训斥我哭得你心烦意乱,这时候,你也依旧不担心我爸妈会死不瞑目。”
“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滚烫的眼泪愈发汹涌。
程京蔚仿佛被她眼泪灼伤,心也跟着收紧,绞出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不知是被牵动什么情绪,他只能无声地将小姑娘圈紧,缓慢地轻抚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