婿找得好。越国公与闻岱一系如今权势已是极盛,再多点少点着实无甚区别,可看在别人眼中就不同了。自己吃肉,也要带别人喝汤,大家一道得利,才能长久。再说,就算与圣人关系再密切,如今皇位到底是姓方,若真到权势滔天之日,要怎么收场,难道真当闻半朝?前朝有半朝之称的权臣,可一个好下场都没有。
如今他自请从朔方前线退至长安,一头扎进无人看好的御骑营,哪个不夸他懂进退知朝局?
“这是什么?”
韦希信初时一片茫然,而后睁大眼睛:“是……是了。”
两人谈起韦希信生母倒很坦然。从小到大,舒宜就没瞒过他生母的事,只是韦秉礼疯疯癫癫神经不正常,逼得两人相依为命十余年,又把汪氏的一切物事都严密收藏起来,美其名曰珍藏,弄得韦希信连汪氏的一件旧物也没见过。
舒宜笑嘻嘻去摇越国公的臂膀:“望峦今日又不在,您偏长篇大论地夸他,我可不帮您传话!您倒不如多夸夸我,我也就在您跟前呢。”
没有闻岱镇着,出征人选就格外重要。突厥再怎么吓破了胆,朔方也还是最西北边防孤城,不容有失,第一要选能打可靠的。
人群嘈杂,闻岱拢了舒宜的手,半护着她下楼。秋风萧瑟,舒宜还没来得及拢紧披风,先有一只手替她理正领口,将皮毛严严实实掖在一起。
“过去的事我早不想了,我现在很好,”舒宜笑了笑,“你也往前看,别叫一个人渣父亲拖累你的前路。出生虽不能选择,但他是他,你是你。”
母子俩说了几句家常闲话,韦希信将手边一个匣子推过。
日子一页一页翻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出征的日子。
但舒宜自己知道自己,一贯手笨又怠懒,越国公夫妇又惯纵,她在闺阁时满脑子奇思妙想,镇日里不务正业,偏偏于女红不甚精通。
铃铛跺了两下脚,啐他一口,扭身走了。苍如松还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笑笑,也转过身去。
按说她的嫁妆在和离当日都收拾走了,但毕竟在韦家待了十年,韦秉礼和老夫人又都是不要脸的,总惦记着她的嫁妆,因此舒宜也不敢打包票。闻言,她启开木匣,却是一愣。
舒宜回过神,望着针脚细密、颜色温柔宁静的兰花图案,笑了一声:“这倒不是我的。”
届时新一代将领皆是闻岱门生,倒比如今更稳固。
“秋风寒凉,你也不多穿些。”闻岱低声责道。
苍如松、苍如松领军,闻岱代替圣人送至开远门,舒宜同他一道站在城楼,目送大军向北行去。
那小厮服色寻常,半低着头,行色匆匆,舒宜却看得清楚,这人身量挺拔,衣袍下掩不住粗壮手臂,是闻岱军中选出的护卫亲兵。
现在看来,当初口口声声珍藏,也不过是扔进几个箱笼压箱底,转眼便抛之脑后,与美妾娇娘们游乐赏景去了。
这位将星是唯一掌虎符的大将军,又领御骑、神策两营,不争前线军功,专心培养下一代武将,名声好到不能再好。又兼深得圣人信任,今日大军出征甚至代表宣诏,不知令多少人倾羡。
韦希信笑了笑:“儿都没见过她,也不知她人品形貌,到了今日,终于见到一方绣帕。”
舒宜反应过来,韦家自韦秉礼被降罪叛逃后便衰败了,韦老夫人去后,更是树倒猢狲散,往年得意的偌大家族,也零落得不剩几个。韦希信自然被授权,全权处理这些物事。扣押后几番审查,又经搜刮,怕是所剩不多,也只有这样并不值钱,也不犯忌的东西才得发还。
“从小就是个鬼灵精,还用得着我夸?”越国公笑道,“你啊,可稳着些吧,如今你一介女尚书,满朝上下不知多少人盯着,别给我惹出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