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卷宗?”
魏修晏沉吟片刻, 轻道:“某想这卷宗许对杜娘子有些用处, 只是刑部的规矩是不能私下?借阅, 某是托人誊抄一份,还请杜娘子阅后便即销毁。”
杜时笙点点头, 知他必有所指, 只能回家看看到底是什么卷宗了。
果真,还未到永和坊便宵禁了, 魏修晏凭借着腰牌,带着杜时笙穿过了定西坊,又进了永和坊的大门, 坊门守兵见?状,露出见?了鬼般的惊诧之?色。
大理寺的寺正?,魏太傅的长孙魏修晏, 竟为一位女郎牵马而行?,这女郎也不知到底是何家世?背景,明日,只怕这城中的闺中女郎们都要?心碎肠断喽!
那?些守兵不住摇头叹息,又忽的一怔,搔了搔头,不是都说魏寺正?最是冷漠严肃吗?瞧今日这模样?,还挺和蔼可亲的呀!
而正?处在舆论?漩涡中心的魏修晏,却一副神态自如的模样?,闲庭信步地牵着马,他心中所想,不过是,杜娘子庖厨技艺如此之?高,为何却仍如此瘦削?
来到孙宅之?中,魏修晏颇有些郑重地将一盒饴糖给了小五儿,并说道:“多谢小郎君。”
小五儿见?了饴糖,自然是兴奋不已,但?在魏郎君面前,还是装成一副老成模样?,说道:“魏郎君不必客气。”
杜时笙瞧他这副样?子,只觉忍俊不禁。
魏修晏看见?杜时笙笑?意盈盈的模样?,想起?此番来意,见?只有他三人在此,便沉声问道:“小郎君,某还想请问一事,不知小郎君的阿娘,是何时离开焱城的?”
提起?阿娘,小五儿有些落寞,却仍是乖乖答道:“六年前阿娘离开的。”
与阿娘分别,大概是一个孩童最为担忧和伤感之?事了。魏修晏感同身受,不想再触及小五儿的伤心事,便拱一拱手,意欲与杜时笙和小五儿告别。
“魏郎君!”小五儿看着魏修晏的背影,忽地鼓起?勇气叫住了他,上前一步,抬着一张小脸,认真地问道,“我阿娘是与云狄那?姬姨母一起?离开的,这么多年一直杳无音讯,大理寺是办案的地方,魏郎君可否帮我寻一寻阿娘?”
皓月清晖倾泻在院中,照亮了小五儿满怀期待的面庞,静谧的院中,魏修晏似乎都能听见?,孩童那?因激动而“扑通扑通”作响的心跳。
“一定。”魏修晏郑重地点了点头。
魏修晏走后,小五儿兀自抱着饴糖在那?傻笑?。巧环则将今日魏修晏小厮送来的案卷,交与了杜时笙。
案宗包裹严实,杜时笙心下?明白,这便是魏修晏所言之?物。回至房内一人之?时,她方才打开,其内只有一卷薄薄的案宗。
先水部郎中杜先洵,因私自开闸泄洪,致下?游清水县农田淹没,颗粒无收。判其流放北地戎城,妻女没入掖庭。
景和五年,帝大赦,罪无轻重,咸赦除之?。擢宫人一百,出宫归乡,楚氏与其女杜时笙,皆在出宫之?列。
那?场天灾中,开闸放水的水部郎中,那?个在阿婆口中,救了城郊百姓却自己?遭了罪责之?人,竟是阿耶。
杜时笙呆楞许久。
梦中皇庭内院,阿娘和自己?卑微低末的为奴的时光,秦州城阿娘含恨而终的凄惨境遇,竟都是由这卷宗之?中的寥寥数语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