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半夜的,刚出了海城三里地,就被剑门的人灭了,顾峰顾齐书身死,只留了老弱妇孺。
这也让杜天明歇下了去东洋人那里看看的念头。
“什么都没了,我这样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呢?”
他坐在公馆二楼,敲着烟斗,茫茫然地叹气,忽然便真有几分垂垂老矣的模样:“郁镜之也就罢了,小狼崽子,这么些年我都斗不过他。可高澜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呢?给英吉利人做狗的事,你都要来和我抢,还真当我老了吗?”
“你们不给我活路,我也不能让你们舒坦呐……”
……
临近年关,腊月廿九。
这天惯来很难见雪色的海城,出乎意料地下起了第一场冬雪。
比不得北地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海城的雪是极细极轻的。
它们飘飘渺渺地落,像沙尘,像粉末,还未沾地就化成了水珠,只印下薄薄的湿痕,聚不成皑皑的雪面。
凌晨,最后一道警报声终于停下。
楚云声和郁镜之出门,骑马踏雪,走过海城的一条条长街。
路过苏州河,河面的林木和石桥都已潮湿,对面的租界陷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只亮着一些朦胧的街灯。桥上划出了隔离区,通行的道路都被栅栏与铁网封死,有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的士兵在把守。
大批的海城县百姓涌入租界,给治安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即使郁镜之留下了许多人手,又有九流会协助管理,那边依然有些混乱,至少,这些士兵巡逻的时间增加了不少。
天际又传来不甚清晰的轰鸣声,是东洋的侦察机。
马蹄哒哒地响着,渐渐压过了那轰鸣。
一条街比一条街更空,有些店铺或人家的门窗被寒风吹开了,砰砰地撞着。许多路灯不再亮起,错落的高低屋檐黑沉沉一片,在这样潮湿寂静的细雪里一眼望去,便犹如见到一座荒凉废弃的空城,人烟与繁华都已成过往,只余旧日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