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行,行吧。”
这样大的雨,光是雨伞没办法遮,不一会儿他的肩头全都湿了,裤腿上沾满了泥沙,整个人像浸在水里一样,出不得一口大气。
山上的地基不稳,踩上去没有一点儿实在感觉,被雨水冲洗过的土面露出很多碎石,泥水顺着地势直直冲下来。他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花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才到达。
等所有家都跑完了,天已经大黑了,当地的小伙子提出送他回去,他想推脱,但是抵不过小伙子的热情:“俺丈母娘家就在那儿,俺晚上就住那儿。”
他们边走边交谈,何苏叶不断询问当地的卫生状况,小伙子也知无不言。忽然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叫喊:“救命!救命!”
声嘶力竭,划破黑夜的长空,他们俩都被吓了一跳,小伙子试探地问:“似乎是在东边,俺们去看看?”
那个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沙哑,在这个雨天显得更加惊心动魄。但是他们也越来越靠近声源,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小伙子叫起来:“这里,这里!一个小孩子!”
两只手狠狠地抓着碎石泥土,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山腰坡度很陡,一不留神跌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孩子显然是被吓坏了,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们,一句“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何苏叶小心地靠近陡坡,柔声安慰他:“没事,哥哥拉你上来。”何苏叶伸出手拉住他,把他拖了上来。小伙子在一旁迅速接过小孩子,贴近了用手电筒查看,不由得松口气:“还好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
最后一个“事”字还没有说出来,何苏叶猛然觉得脚下一软,一股不可抗拒的自然力将他浑身的力量卸去,整个人腾空。小伙子回头,大惊:“何医生,小心!”小伙子伸手想去拉他,只见他整个人连着倾泻而下的泥浆碎石,只一瞬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
天已经大黑,雨势渐渐减小,医疗队的医生陆陆续续回来了。每个人都成了水人,从裤管到袖口都流淌着雨水。有医生喊:“蒸桑拿都没有这么淋漓尽致过!爽透了,简直!”
方可歆给他们递毛巾端热茶,招呼他们:“冲个热水澡,我让阿姨给你们准备一点儿红枣姜茶,祛祛寒!晚上煮点儿薏苡仁粥,这里天气太湿,利水消肿。”
其他人感叹:“有个女医生随行真的不错,细心,对待我们就像对待病人一样。”
方可歆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睛一直在向外瞟,强风伴着细碎的雨星把她的额发全数打湿,她伸手去摸,手心一片冰凉,原本包扎好的伤口透出殷殷的血迹。
在厨房帮忙,她坐不下来,也站不定,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渐渐浮现,胃里泛酸,她强压下想呕吐的念头尝了两口粥便丢下勺子,摸出手机,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无人接听的回应更让她害怕,她不断地安慰自己,自己太敏感了,俗话说关心则乱,何苏叶没事的,可能只是有事耽搁了,也许在下一秒他就会推门而入。
锅里的薏苡仁翻腾,一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她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烦躁、不安、慌乱织成一张密密的网,让她没法呼吸和思考。
忽然,院子外面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呼喊:“医生们,出事了!”
她身子重重地颤了一下,寒意从脚底一直蹿到大脑,她慌忙丢下围裙跑出厨房。院子里两三个当地人拉着医生就往外面跑:“何医生,他人是找到了,可是现在在昏迷中,身上还有几处瘀伤,我们又不敢动,生怕外行坏事,只是找了几个人守在那里。”
一瞬间她痛得无法呼吸,但是身为医生的警觉让她立刻清醒:“我也去!”
从卫生院到村头的几百米路,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漫长,遥遥的,不知尽头。周围的一切都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