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恰好抬头,与他的目光交汇。
秦时樾走上前,声音干涩:“大爷,好久不见。”
王大爷却冷哼一声,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象棋盘。
“你现在是大少爷了,我老头子可当不起你叫一声大爷。”
秦时樾喉头一哽,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没想到,王大爷对他的敌意这么重。
良久,王大爷拿起一枚象棋,重重拍在棋盘上。
他长叹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一个多月前,乔丫头来过。她的脸色很不好,瘦得不成样子。你们年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个老头子管不着。但她是个好姑娘,你就算跟了别人,也别让她太难过。”
王大爷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棋局。
“你替我跟乔丫头说一声,等身子好些了再过来,大爷还给她再做面吃。”
秦时樾怔愣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出来安然身体不好,只有他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她一辈子的人,却什么也没发现。
悔恨像一只巨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怕王大爷看出异样,秦时樾低下头,乔安然的离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哽咽着点了点头,仓皇地转身,逃进了那间小屋。
房间里积了厚厚一层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味。
他仿佛又看到,自己和安然挤在这张小床上,她靠在他怀里,笑着规划他们的未来。
他们挤在桌前,分食一碗泡面。
那时候真苦啊。
可也是真的幸福。
秦时樾打来一盆水,用抹布一点点擦拭着屋里的陈设。
当擦到那张破旧的书桌时,他的动作停住了。
桌角,有一排模糊不清的小字。
记忆瞬间被拉回那个寒冷的冬夜。
那天暖气坏了,屋里冷得像冰窖。
他和乔安然裹着他们最厚的毛毯,瑟瑟发抖地挤在书桌前。
乔安然又一次把唯一的暖水袋塞进他怀里。
他要还给她,她却从抽屉里拿出个圆规,说突然想到一句话想刻在书桌上,暖水袋碍事。
乔安然呵着白气,搓了搓双手,在桌面上缓慢地一笔一画地刻着。
她的动作很慢,手一直在抖。
秦时樾看着她发红的鼻尖,不由心疼。
他夺过乔安然手里的圆规,又将暖水袋强硬地塞回她怀里。
“我还没刻完呢。”她小声抗议。
他握着圆规,“我知道后面是什么。”
接着他在她刻下字后面,继续一笔一画地刻下去。
“安然,很冷吧?”他的声音很轻,“对不起,以后,我一定让你住上又大又暖和的房子,再也不让你受这种苦。”
乔安然笑着拉过他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覆在暖水袋上。
“有你在,我就不冷。”
他不禁鼻子发酸,帮乔安然拢了拢身上的毛毯,“明天我就去找人来把暖气修好。”
乔安然点了点头,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桌面上刚刚刻下的那行字。
“这算是我们的誓言吗?”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傻瓜,当然是。”
他们笑着,一起说:“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此刻秦时樾的耳边不断回响着他和乔安然一起说的这句话。
他伸出手指,一遍遍摩挲着书桌上的字。
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砸在刻的字上。
说好的生死相随,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