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上大学那一年,纪颂刚结束学业回国。
母亲带着他笑容满面地出现在家门口,正好遇见准备打车去机场的小儿子。
往年回国他俩从未主动关注过家里的第四位成员,过年也不去看他,这是三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式照面。
两人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小儿子张了张嘴,想喊一句“妈妈”,但这俩字在喉咙里滚了半天也没滚出来,只好看着纪颂说了句:“哥。”
纪颂笑眯眯拍他肩膀:“要走了呀?”
弟弟点头。
“在外面注意安全!妈妈刚回来挺累的,我们就不送你了。”哥哥压低声音,“还不快走呀?等会儿妈妈就得骂你。”
弟弟忙不迭点头,拎着箱子和他们擦肩而过。
被忽视的母亲不太开心地蹙眉:“没礼貌。”
纪颂在他身边,很无所谓地笑着:“嗐,毕竟咱们跟他面都没见过几次,不亲很正常,没事的妈妈,有我爱你还不够呀?”
“幸好有你,不然这日子真是没盼头。”母亲脸色稍有好转,问屋里喝茶看报的男人,“他干什么去?”
“上学。”男人烦躁道,“放着好好的金融不学去学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纪颂笑得更开心了。
他知道,他这个弟弟其实未必有多爱医学,无非是怕“相亲相爱”的哥哥介意他参与家族企业主动避嫌罢了。
纪颂想起这小子给他发过的消息,说什么想学出名堂来跟爸妈证明自己,得到认可……
他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笑得很大声,大声到爸妈一起往他这边看,询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纪颂乐道,“就是忽然觉得我弟弟这人蛮有意思的。哎,妈妈,他这些年给你发过消息吗?”
母亲摇头:“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怪了,”纪颂故作苦恼,“我之前希望你俩联络感情来着,给他发过你的联系方式啊,他没加你?”
母亲愣了下,翻看了一遍好友申请,脸色逐渐冷下来:“不重要。人家不领情,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没意义的事情了,过来吃饭吧。”
纪颂笑呵呵跑过去给他捏肩膀,就这样断绝了未来几年弟弟和家人联络的机会。
纪家这位二少爷离开了很多年,期间没有人想起他,他就像个透明人,在与不在都没差。
学成回国的时候,他联系了冷云廷,冷云廷让特助去接他,两个沉默的人凑在一起,一路更加沉默。
下车的时候,他跟特助友好地道谢道别,也没加微信,后来他们一直都是电话和短信联系。
纪家二少爷就这么成了二代圈子里唯一一个在公立医院上班的饭后谈资,成为冷云廷私人医生后,大家默认他的身份低人一等,更加看不上他,不跟他一起玩了。
他倒也无所谓,只希望能做出点什么,跟家里人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可他迎来的只有父母越来越失望的眼神,哥哥不再亲近他,冷云廷也无视他,后来连老爷子看他的眼神都是厌恶的。
他好像怎么都没办法让大家满意了。
意识到这点,他发现自己的生活挺没意思的。
于是留下一封祝所有人安好的遗书,听完夏末最后一场蝉鸣演奏,躺进浴缸,割断了自己的手腕。
……
“我是在一个满是血水的浴缸里醒来的。”现在想起那个快要被血水淹死的瞬间,纪谦依然记忆犹新,哀伤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活了,遗书写了一堆祝愿,最后放心不下的只有几个科研项目。”
原主手里有两个科研项目,都是因为他,纪颂才随手给的人脉资源。
纪谦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