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江鼎廉冷哼一声,“你祖母上个月,手里捻的佛珠串,莫名其妙地绷断了七回!吓得她老人家天天念经。至于你姑姑江玉窈?”

江鼎廉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她现在只要听见别人说‘星星’这两个字,就头疼得要命,跟撞了邪似的!”

“所以……”江奕桓艰难地吐出那个问题:“颂宜她当真花了十万两银子,雇了东厂的人杀了岳清扬?”

“胡说八道!”老将军的声音如同虎啸,震得烛火都摇曳起来,“诏狱里的耗子药是东陵国派来的细作偷偷下的!跟你妹妹有什么关系?!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先打断你的腿!”

更漏滴水的声音,穿过外面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的雨声,清晰地传进书房。江奕桓看着父亲暴怒的脸,脑子里却闪过另一件事他注意到,江玉窈腕上,最近多了一只水头极好、绿汪汪的翡翠镯子。

那种品相的翡翠,根本不是她一个普通侧妃该有的份例。

这镯子……是从哪来的?

“奕桓。”江鼎廉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沙场老将特有的穿透力。

“记住,为将者,领兵打仗,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灯下黑’!敌人往往就藏在你看不见的、你觉得最安全、最不可能的地方!”

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儿子的眼睛,“别被眼前的东西蒙住了心眼!好好想想!把眼光放远一点,看深一点!”

……

就在窗外一声惊雷炸响的瞬间,江颂宜正坐在自己闺房的梳妆台前。

她拿起一支泛着孔雀羽毛般幽蓝光泽的螺子黛,对着明亮的铜镜,仔细地描眉毛。镜中映出一张清丽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的脸。

然后,她抬起手,动作熟练地将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束起,挽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男子发髻。发髻上,束着一根看起来很普通的发带。

只是那发带的末端,却缀着一颗圆润饱满润的大珍珠。

第244章 假货

乱葬岗的腐臭味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江颂宜踩着鹿皮靴踏进赌坊暗室时,顾哲渊正在把玩一枚血玉扳指。东厂蟒袍上的金线在昏黄烛火下如毒蛇吐信,映得他眉眼愈发阴柔。

“恩人这嗓子。“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喉间疤痕,“倒比教坊司的姑娘还会夹。“

江颂宜摘下玄色帏帽,露出刻意描粗的剑眉:“厂公验尸时可瞧仔细了?岳清扬后腰应有块火焰形胎记。“声音似莺啼乍破春冰,惊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顾哲渊瞳孔骤缩,蟒袍广袖扫落案上骰盅:“县主对他身子倒是熟悉。“白玉骰子滚到江颂宜脚边,三点朱砂恰似诏狱墙头的血渍。

“毕竟。“她碾碎骰子,朱砂粉末染红指尖,“前世被他剥皮抽筋时,看得真切。“

暗室忽的陷入死寂。顾哲渊腕间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进地砖缝隙。他想起三日前乱葬岗,那具腐烂的尸身腰间的确有个火焰印记,只是。

“恩人若要验看。“他忽然贴近,龙涎香混着尸臭味扑面而来,“本督这就命人挖来?“

江颂宜反手抽出他腰间短刃,寒光掠过两人之间:“不必,我要他左手小指。“刀刃映出她眼底猩红,“那指节曾被利箭贯穿,骨缝该有裂痕。“

檐角铁马突然叮当乱响,暴雨倾盆而下。顾哲渊盯着她发间东珠,忽然想起那日太子冒雨送来十万两银票时,珠光也是这样冷冽。

“巧得很。“他击掌三下,侍从捧着乌木匣进来,“那截指骨正在此处。“

江颂宜掀开匣盖的瞬间,腐臭混着石灰味冲鼻而来。白骨小指第三节果然有道细如发丝的裂痕,与她前世在囚笼中数过千百遍的伤痕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