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的红盔甲似死神镰刀上的浓血,居心叵测地从高大的围墙中渗透而入。冬天的风沙和骤雪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黑夜中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珠。
虞家大门被一脚踢开,为首的禁卫军统领照旧例宣读圣意,一盆脏水红口白牙泼下去,声称奉旨查抄,竟有些莫须有的味道。
他们欺虞凤稚身世不明,便以他的身份做文章,前朝余孽的帽子扣下去,假人假证昭告天下,虞家满身是嘴,竟也说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交出兵权,遂了圣人的意思,方能保下满门。
虞怀人不在京中,只留着一位虞家的老管家面容枯槁,凄惨一笑,“要杀功臣,还要有个好名声,真是打的好算盘!”
那禁卫军统领一口唾沫下去,全然小人得志的嘴脸。
火把如飞舞的火龙,京城的虞府似要在这重重叠叠的火把中烧成灰烬。
他们翻箱倒柜,无所不用其极,似要把虞家在京城连根拔起般。便在虞家乱作一团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廊内响起,“大人动我虞家,可想过我的意见?”
众人极目望去,只见一年轻男子峨冠博带,长身立于红廊下,面具下的半张脸线条分明,刀削斧凿,一身的杀伐气还未曾消弥。他往前走一步,便似灾难更近一步。
身后竟跟着数十名死而复生的六部官员。
禁卫军统领揉了揉眼睛,恍惚似见了鬼,“那是何人?”
“回禀大人。”
回话的人连声音都在发抖,“似是小虞将军,与那数十名大人死而复生了!”
禁卫军统领咬牙撑住了场面,“有人状告你是前朝余孽,今日我奉命而来,不论你是生是死,是人是鬼,都得对陛下有个交代!”
戴面具的年轻男子似乎听到了一个荒谬之极的笑话,“有人是什么人?只怕此人正在东宫罢? 查抄虞家,泼天的脏水,竟也只有在听到我死了时候才敢行动吗?也不看看我虞凤稚同不同意?”
直到今日,人们才看清楚了这小虞将军杀人不眨眼的面目。
如此狂悖犯上之言,竟没人反应过来。
已经有士兵普通一声跪下来,“天灵灵地灵灵,小虞将军,冤有头债有主啊。”
天寒地冻,风声呼啸,众人竟笑了起来。
虞家的老管家提着口供和东宫栽赃陷害的那亲信领子上来,一脚踹到了雪堆里,虞凤稚银枪一指,”尔等道我欺君谋反,咱们便上金銮殿说理去,当今圣上总会秉公处理,给我一个公道!”
禁卫军统领在那虎狼似的眼神下竟半句话不敢多言。
他是聪明人,眼下猜到事出有异,心知此乃两党之争,吩咐下去将实情禀告圣人,便放任自流了。
其余人等瑟瑟发抖,无谁敢拦。
虞凤稚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京中的时候,金銮殿上已被迫审起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升平年间第一案。
第101章
周府的地牢下,一人气息奄奄被吊起。
仔细看去,是个年轻的男子。
他身上伤痕遍布,眉心一点殷红如豆,衣衫褴褛挂在身上,新鲜的血从凿开的伤口一点一滴淌出来。
看起来已经死去,却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能苟且到如今。
或许被什么吊着最后一口气。
若等不到消息,死了也不甘心。
他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因他而腥风血雨。
他在风暴的正中央,却对风暴一无所知。
周茂生推门而入的时候,朱易正垂头低目,似乎一卷纸扎的人,墙壁上的剪影摇摇欲坠。
“朱易。”
周茂生看不见,但他叫了他的名字,用手抬起朱易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