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敢听,不敢问,只知道主子受了许多苦,遭了许多罪,伺候他越发周到,到底等来了朱易拿过来的两张身契。
秋梨秋葵跪下来,朱易的嗓子因为许久不曾说话变得沙哑,“我如今自身难保,你们留在虞家不是长久之计。自谋生路去吧。”
秋梨秋葵留下来,只能成为虞凤稚挟持他的把柄。如今他这主子回来了,拿着两个丫头的卖身契要放人,旁人能说什么?
秋梨秋葵似乎也知道了问题所在,哭泣着与朱易作别,生生磕了三个响头。
朱易苦笑,“我如今身份不比当时,没有什么别的家产,只能将曾经旧日积攒的碎银财物留给你们,你们带着我的亲笔信回江宁去,投奔我的旧友孟朝,他会妥善安置你们,若不愿意留在孟家,他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安过一辈子,也是福气。”
没有人想到,眼高于顶的朱易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秋梨秋葵便带着朱易的亲笔书信往江宁孟家去了,这时候的朱易还不知道,哪里有什么旧友孟朝,全然是一个叫做李桓的天潢贵胄虚构出来的泡影。
朱易目送着马车远去,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凉了几分。
接下来,他该做最后一件事了。
虞凤稚并没有限制朱易的行动,朱易便独自一人出了府邸,京城依旧繁华似锦,九月份,天气微凉,潮湿的泥土扑满周身,他行经大街小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写着硕大朱府二字的门前停下,如今的朱家不可同日而语,一跃成为皇商,便是在京城也有如此富贵的宅邸,而他们能有今日,全是凭借着自己嫡出的儿子。
他朱易在江宁那些年汲汲营营,空背负无数骂名得来的东西,比不过朱明一句话。
江宁如此,京城更如此。
如此看来,他在江宁为那点家产争夺来争夺去,反而好笑的很。
江宁不容他,朱家不容他,京城不容他,朝堂不容他。虞凤稚只手遮天,早便将他的仕途吃的干干净净,如今生生逼着他只能在虞家苟且偷生,他的好弟弟却不敢来见自己!
他前半生所有的努力皆如梦幻泡影,虞凤稚让他眼睁睁看着荣华富贵落在手中,又须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痛苦和灾厄。
朱易敲响了朱家的门,神情有些恍惚。门前小厮不认识他,趾高气昂问了句,“你是什么人,老爷今日出门应酬,府中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