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问过吴希樾究竟想不想唱小生,到底想做英台还是梁山伯,一句合适就再没了桂花糕的比试,竞争关系的双旦变成了如胶似漆的一对璧人。
看见拎着包刚从斯里兰卡“流浪”回来笑意盈盈的小姨,模糊的意识里,吴希樾第一次有了逃离小镇的想法。
她从小就是个很有主意的女孩,所以她厌恶一切以她还是个孩子为由头的自作主张安排,连带着她也厌恶从小就跟自己人生绑定的越剧,叛逆地选择了学习音乐剧。
“茜茜,你现在还是桂花过敏吗?”
没想到贺清黎会突然提到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了,吴希樾觉得有句话还是想说出来,诚恳地喊着很久没有喊过的名字:“清黎, 我其实从来都不过敏。”
对于她的回答,贺清黎丝毫没有诧异的神情,反而柔柔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两颗大枣,抄起地上的老式保温壶就往桌上的玻璃杯里倒着热水,一边倒一边说:“我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我见过你偷偷在小花园里吃桂花糕。”
“那当时为什么不拆穿我?”
“我知道你是因为炫耀所以把桂花糕放在大人们都能看到的小桌子上,我一直想光明正大地赢你一次,所以才没说。 ”
说完就端起红枣水递给吴希樾。
“你误会了,清黎,”吴希樾两根手指点着接过红枣水摇摇头,将水杯放在一旁,拿过身旁的靠枕捂着肚子,面容也柔和了几分:“我不是因为炫耀,是因为我爸说二姨总是对你很苛责,回家也没有糕饼吃,但是我回家他会给我做所有我想吃的糕点,所以我才把桂花糕留给你。”
听到这个答案,贺清黎倒是一愣,随后释然地笑了。
“你知道吗,你这个理由比炫耀还让我伤心,”时过境迁,贺清黎经历了那么多也早就接纳了小时候的自卑心理,开玩笑般说着心事:“茜茜,其实我宁愿你把我当对手,也不希望你是因为可怜我留下那块桂花糕,在大人们所谓的偏向优待里,我看到的是强者对弱者的俯视,比直接的鄙视更伤人。”
“是吗?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单纯觉得回家还有桂花糕,所以不吃那块也无所谓。”
吴希樾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理所应当地做着自己价值观认同的事情,她说没有看不起你就真的没有,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却有比平常人更多的说服力和信任感。
所以她说这个话,贺清黎信。
“还在生我的气吗?”贺清黎喝着自己晾晒的茉莉花茶,边喝边闲聊着:“一年多了,你也该消气了吧。”
听到这句话,吴希樾的脾气又上来了,冷着脸说:“我生什么气,又不是我嫁给那个垃圾男人。”
“你姐已经自食其果了,你就别跟我冷战了。”
“不止那件事,还有小姨,”吴希樾看着贺清黎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别人不懂我跟小姨的情感,你应该明白。可你为什么帮着白颜萍骗我,你也像那些人觉得我也只是小姨的一个不相干的侄女吗?”
“当时太突然了……”
“突然?从去世到出殡,就等不了我从上海赶回来?”
“茜茜,中间的事情很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算了,没必要再翻出来说了,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知道她脾气上来了,贺清黎也转换了话题:“茜茜,给你打那通电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没事。”
吴希樾词蹦出的少,但贺清黎跟她练功生活这么多年可能比吴希樾都了解自己,知道她真的接受了自己的道歉,端起杯子吹开菊花就见吴希樾的脸半隐在雾气里,没来由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