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帷帐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外面的众人,开始有些焦躁不安。
三叔公皱着眉,不时地朝帷帐里看去。
傅云深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影在冬日的阳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看起来很有耐心,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预知的结果。
只有我知道,帷帐里的文婆婆,此刻是何等的震惊。
我看见她揭开了盖在我身上的白布,看见她苍老而布满褶皱的手,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然后,她的手顿住了。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右臂内侧,那一点殷红如血的朱砂痣。
守宫砂。
文婆婆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做了一辈子入殓师,为无数女子整理过遗容。
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一个嫁为人妇十年,官至一品丞相的夫人,手臂上,竟然还留着象征女子贞洁的守宫砂。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文婆婆的手开始颤抖,她反复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可那点朱红,依旧顽固地烙印在我的肌肤上,鲜艳得刺眼。
十年婚姻,有名无实。
不,这已经不是有名无实了。
这是……守了十年活寡啊!
文婆婆的脸上,血色尽褪。
她看着我平静安详的遗容,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悲悯。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这位丞相夫人,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里,过的究竟是怎样一种孤苦无依、形同囚徒的生活。
11
帷帐外的等待,变得愈发漫长。
傅云深的眉头,终于微微蹙起。
“怎么回事?验个身需要这么久吗?”
他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三叔公也觉得有些蹊跷,正要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帷帐的帘子,被一只颤抖的手,猛地掀开了。
文婆婆脸色煞白地走了出来,她的眼神空洞,脚步虚浮,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
“文婆婆,结果如何?”三叔公立刻上前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文婆婆的身上。
傅云深也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文婆婆没有回答三叔公的话,她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愤怒和怜悯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傅云深。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婆婆?”
傅云深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声音冷了几分,“到底怎么了?”
文婆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她没有直接说出结果,而是反问了傅云深一个问题。
“傅相……您与夫人,成婚……多少年了?”
傅云深眉头皱得更深了:“十年。这与验身有何关系?”
“十年……”文婆婆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的悲悯更深了。
她突然笑了,那笑声凄厉而悲凉,在这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
“呵呵……十年……好一个十年啊!”
她猛地抬起手指,直直地指向傅云深,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戳向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傅相!你与夫人成婚十年,你可知……你可知她……她至今,仍是完璧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