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几句话，陆宛亭说一句喘一次。听到第三句，全班憋不住哄堂大笑，陆宛亭自己也跟着傻兮兮地笑了，还说：“不好意思啊！年纪上来了，气不太顺，麻烦大家以后多多尊老，我也努力爱幼。”等笑声都停了，她才发出号令：“没有异议就赶紧去排练吧，早去早完事儿。”说罢看着同学陆陆续续起身就窜回自己桌边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往下咽。

向阳舟仿佛对那句命令置若罔闻，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还夹着笔虚晃，呆坐在座位上。两眼空洞，心底却拨着算盘大礼堂在学校大门口右侧，从那儿走到这栋教学楼大概要七分钟，教室五楼最外面那间。

算着算着，他就脱口而出：“你跑那么快干嘛？”陆宛亭一愣，举着水杯转头看他，迟缓道：“啊？”转而略带歉意地微笑：“因为怕别的班把位置抢了呀。”她拧紧杯子放下，转身边朝后门走去，边问：“你不想去排练吗？”“去。”向阳舟甩甩头起身。

陆宛亭走在人群后头，向阳舟跟着。前者迈右脚他也迈右脚，前者出左腿他也出左腿，始终保持一步距离。快到楼梯口时，走在他前面的人忽然蹿到队伍中间，压低声音说：“嘘，声音小点，别的班还在上课。”跑出去的人再也没倒回来。

向阳舟机械地下楼，台阶是硬邦邦的，而他的脚步是虚空的。

总是为班里事务跑上跑下的陆宛亭，秋游时帮着取放行李、力气不输男生的陆宛亭，每次他问问题都应声回头的陆宛亭，给他分糖吃的陆宛亭，上个月期中考试前一天听闻他没有橡皮擦后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掰成两半还把大的那块给他的陆宛亭，趴在课桌上蒙着外套小憩的陆宛亭，下雨天把栏杆上的水珠都戳破的陆宛亭，晚自习撩头发露出小巧的右耳的陆宛亭……

从五楼到一楼到校门口右侧，里里外外都是陆宛亭。

“你刚去哪了？”合唱比赛前一天大课间后陆宛亭又压着铃声跑回来。

“去抽签了呀，决定明天出场次序。”

“噢，那我们第几个出场？”向阳舟瞄一眼台上的老师继续问。

“第九个。”

“噢，挺好。”向阳舟砸吧几下收声。

他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以后就果断在宿舍熄灯后窝在被子里掏出手机问度娘，“男生怎么追女生”，浏览半小时，记下重点：①了解对方；②尊重对方；③主动出击，但严禁急于求成，牢记细节决定成败。

转念琢磨一小会儿，他又呼啦呼啦删掉，这都什么假大空。陆宛亭一看就不是特别容易拿下的媳妇儿，他必须因人而异、因地制宜，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事实的确如此。

从陆宛亭严词拒绝和他一起下楼上体育课、吃饭并觉得他奇奇怪怪、莫名其妙到偶尔看心情答应还拉上她的一好朋友，再到晚自习后半推半就留下来陪他磨磨蹭蹭赶作业，再到除夕夜十二点许两人正式在一起，历时两个月零十一天。

期间，向阳舟坚持隔三差五就晃到陆宛亭面前刷脸。要是别人跑来和陆宛亭聊天儿，他无论怎么样也要插进去，找着机会和陆宛亭说话，逗陆宛亭笑。

大年初一零点一到，两人的对话框同时跳出新消息。

“新年快乐，噜噜噜陆宛亭。新的一年也要平安健康，心想事成，一直可爱得咕噜咕噜冒泡！”

“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万事胜意！”

向阳舟有点失望，陆宛亭给他发的这条看起来跟群发祝福似的。他正纠结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不开心，就看到左上角闪出“正在输入…”七秒过后，陆宛亭说：“那，新的一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冒泡？”

向阳舟在键盘上犹豫不决的十指突然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