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问我还吃贝果吗。
但我默契地猜到他误会我又要放弃他了。
我说吃。
他继续喂我。
我又吃了一口。
那颗原本没味道的贝果变成了充满坚果香气的浓厚的醇香。
我口腔和肺腑里五味杂陈。
抬起眼睛,望着诊所对面微微有些泛黄的墙壁。
我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轻声说:“我相信你是心疼我的从小到大,从来没人陪我来看过病。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我又穷又作。这点小病,扛一下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我没说什么。
我只是说别人只看到了我身为多面体的一个表面。
他们了解到的还不是千分之一的我。
可能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太详细,只要是发自肺腑真心的表达,身边人自然就能通过我说话时的表情和语调感同身受,自行脑补我走这条人生路的艰辛。
程嘉逸看向我眼睛。
他的眼睛里已经有水光在闪烁了。
我继续说:“小学时大家不是都写那种母亲或父亲冒着大雨背自己去医院的作文吗。那种作文,我每次都写的很差劲。我无从下笔。面对空白的作文本,我想到的都是有次我发高烧,家里没人管我,任由我自己躺在床上裹紧棉被,烧了两天两夜。”
“你知道吗,打那以后,我连雨天都害怕。我没有雨伞。我怕我淋了雨,就会发烧,然后,一个人默默死掉。”
“我们家真的穷到缺买雨伞的钱吗?不缺的。可是从小到大,我妈给我两块钱的零花钱,恨不得让我给她下跪,我花每一分钱都有深深的负罪感。我爸只知道喝酒,什么都不管,喝醉了,走到大街上,被车撞成瘫痪。”
我听见程嘉逸深深吸了口气的声音。
我别过脸,避开程嘉逸的视线,抬起没挂针的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我不是在卖惨。就是,爱不爱真的很明显。你不心疼我,干嘛陪我来小县城,在这浪费时间,你有工作有家庭……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你的关心和忍耐?”
我能感受到程嘉逸是心疼我的。
就像我也能感受到,他应该用尽全部力气爱过徐珍,爱到最后也没有办法了,爱到不能再爱了,只能认命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程嘉逸整理好情绪,抬起视线,用凌厉的眼神吓退别人好奇的目光,把我抱在怀里。
我挣扎,告诉他因为药物关系,我出了一身汗,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