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璧越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世间见过圣人的人屈指可数。

因为人们一定想不到圣人会是这样。

念完了诗,剑圣自语道,“我记得略阳城有家红烧牛腩不错……诶,春袖楼里那个露华姑娘,小曲唱的更不错……”他转头问自家徒弟,“老四啊,逛过花楼没?”

殷璧越惊得一口气没上来,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咳,没有没有……”

这一定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就像在叶城里,他误会话唠在邀请自己逛花楼。

师父修行境界如此深不可测,品行如此高山仰止,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走,师父带你逛花楼!”

剑圣大手一挥,拉着发怔的小徒弟拐进了大街的后巷。

天道在上!这次真不是我想多了。

穿过酒暖花深的小巷,一路上衣香鬓影来来去去。殷璧越有些愣怔,直到踏进门槛才回过神来。

春袖楼里白日里未点华灯,光线微暗。大堂里的火盆烧的正旺,噼啪作响。零散的坐了两三桌客人喝酒,操着略阳土话高声谈笑。

徐娘半老的老板娘靠在柜台里,蘸着凤仙花液涂指甲,漫不经心的扫了进门的客人一眼。

如果不是修行者敏锐的嗅觉,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脂粉香与花香,殷璧越简直觉得师父走错地方了。

这和他想象的花楼太不一样了。QAQ

说好的大爷来玩玩呢。QAQ

难道他们要在这里喝着酒坐到晚上,等些特色的夜间活动,比如露华姑娘的小曲?

不待殷璧越多想,剑圣已经带着他走到柜台前,放上一锭银子,“老板娘,‘浮生欢’还有的么?”

殷璧越惊奇的发现,他师父竟然会略阳口音!

老板娘掂了掂银子,从柜里取出一坛酒。

‘哐当’一声,沉甸甸的落在台子上,灰尘飞舞。

两人寻了个窗边的角落坐下。

剑圣利落的给酒坛开封,清冽的香气满溢而出。

殷璧越给两人斟满酒碗,一边顺着师父的目光往外看。

窗外不时有各家花楼的姑娘提着裙摆走过,水袖纤腰,金钗步摇,巷里一片春光融融。

而在他们身旁不远,那几桌客人不知聊到什么,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剑圣喝了口酒,满足的喟叹一声。

闲聊似的问道,“最近练得什么剑啊?”

殷璧越起先答的谨慎,“最早练过沧涯剑法总诀,伐髓以后练了寒水剑四十九式,青天白日剑也学了一两分……”

后来发现师父确实是随口问问。

剑圣感叹道,“唔……青天白日,老夫的剑,好剑啊……”

再没有更多了。

“最爱喝什么茶啊?”

“君山云雾茶。”

“老夫也喜欢那个,可惜近几年好茶不多了……”

殷璧越突然觉得自己安静下来。

从进兴善寺到守着师兄醒来,他的精神始终高度紧绷。因为不安,所以紧张。

但是这一刻,没有阴谋和谜题,没有如剑悬顶的压迫感,没有片刻不能停歇的修行压力。

就像坐在学府的槐树下,与掌院喝茶。

现在与师父身处花楼酒肆,喧嚣热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内心如那时一般安静。

喝美酒,看姑娘。

这样浪费人生的事,不知为什么,和师父一起做,好像别有种喜悦感。

酒坛已空了一半,卫惊风不再倒酒,殷璧越也随他放下酒碗。

这时大堂里响起一声地道的略阳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