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冬雪纷纷的时节,相灵三周没见过怀故的影子,她终于对同桌开口:“你这么害怕,以后不要和我一起走了。”
怀故没在相灵面前露过面,但相灵知道这男人在看着她 ,所以她得强硬,得过得好,至少表面过得好。
同桌女孩是个比相灵还要温吞的姑娘,她更加犹豫,嗫嚅半天才开口:“可是我不陪着你,你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女孩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软得像个白面团子,眼睛却明亮透彻得惊人。相灵抿嘴,“我不需要”这四个字说不出口了。
相灵疲惫的双眼流露一丝暖意,她对这女孩不够真诚,只当这姑娘是个阶段性的同路人,那女孩却把她当朋友。
于是相灵只说:“唔,这样。”
女孩跟在她身后,慢条斯理讲述女孩心绪:“我是有点怕,那些事离我太远了。但我也担心你,我们做朋友这样久,你的事情我也不了解,还是和那些人一起知道的......”
在某个不算炎热的午后,她没有睡着,想起身和相灵说话,睁眼却见一向稳重的相灵雀跃奔向那个男人。她不算聪明,自行揣摩出也许相灵更需要她睡着的结论,于是什么都没说,趴回桌子上。
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倒映在女孩眼底,她想,会那样持之以恒小心翼翼照顾一个人的男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相灵没有和女孩解释什么,但也不曾把她推远。
流年暗换,再大的痛苦和悲怆都被消磨成记忆里的沙,褪去锐利,磨圆棱角,徒留斑驳身影,镌刻旧迹。
时光按着自己的节奏流淌,不为任何人更改。直到相灵考上大学,离开这座小县城,汽修店里少了一个员工。
?
后来,银泉县的领导班子一换再换,阳光终于照亮了这座小县城,再不会有像黄县长一样的好人不得善终。
因为李老板的大生意,几个帮派老大成功进去吃上了“公家饭”。
陈嘉文因为性子急,人又贪,没赶上这趟车,早早和李老板狗咬狗,成功把自己葬送在了某个无名的臭水沟。正如他这未曾青史留名又不甚光彩的一生。
西厂“蛐蛐儿”大哥天地都是他的舞台,其“生”源于斗,其“死”也源于斗。在监狱里和某位猛士斗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老实说,他们“好斗”这个品种混混,他命算是最长的了,倒也不憋屈。
东城大哥踏实做混混一辈子,临到头了胆大包天,转移财产送走妻儿,具体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因为他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在自家别墅,魂断于那座奢华的、白骨堆砌奢华王国之中。
高远因为怀故,没掺和进去,逃过一劫,还和陈老板黄宇涛一同接黄县长出狱,给他接风洗尘。
前县长既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沉冤得雪,也没想到还能见到自己的傻儿子,他涕泪横流,抱着黄宇涛泣不成声。老头子泪眼婆娑看向陈老板:“剑歌,谢谢你。要不是你,那些败类不会放过涛涛的......”
岁月磨平了陈老板脸上的尖酸刻薄,乍然看过去他竟是个温润模样。陈剑歌无奈笑笑,黄县长对他恩重如山,但靠他一个人可保不住黄宇涛那么大个没用的大宝贝。他眼里带着笑意,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曾有一列火车驶过:“保住宇涛的可不是我......”
黄宇涛抹了把鼻涕,从亲爹怀里抬头,他嚷嚷着:“是啊爹,老陈没啥用的,还是我哥厉害。”
他语气骄傲,嚷嚷起来,挨了陈剑歌个脑瓜崩,老实了。
过往就像一张老照片,被时间的尾巴燎过,立马褪色,自顾自镀上一层岁月的余烬。
再后来,高远也进去了,好在怀故底子打得不错,他很快又被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