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风雨如晦。

银泉县昨夜下了半宿暴雨,白日依旧没有放晴的意思,乌云盘旋,将泥土的腥潮味封锁在这片土地。

还不到五点,天色已经沉下来,压得人心慌。

还是那个小巷,路口一点昏黄的灯光倾洒,落在灯下垃圾桶旁一个破碎的手机屏幕上。

巷子幽深,是见不得光的事务发生的好地方。

据说今晚中央街接了活,对方点了名要怀故去,这种情况不少见,一般怀故都是找两个小弟,暗中护送相灵回家。

虽说都是大混混,银泉县的人赞许他们为“社会败类,渣滓老鼠”,但他们自诩侠义,道上的事秉承着“一人做事一人当”原则,祸不及家人。

相灵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怀故又变了卦,临时叫高远顶上,说等会来。

高远是为数不多敢骂怀故的人,他面上难以言喻,啐道:“色令智昏。”

路上相灵没多问,怀故不愿把自己的生活和她多说。许多人崇拜、畏惧怀故,但相灵知道,这男人并不以为荣,甚至总觉亏欠她。所以怀故沉默着,好像不知者就会无罪似的,这样相灵就只是谈了场不光彩的恋爱。

黑暗里归家之路没有那么长。

没人想到,怀故“色令智昏”的多此一举真用上了。

灯光下的怀故额上冷汗淋漓,本就深邃的五官越发凌厉,他左下腹衬衫上一团猩红,右手指骨不自然扭曲着。相灵默默整理刚刚被混混掀起的裙角,靠在怀故身后,小心翼翼抓着怀故一点衣角。

相灵知道,怀故伤得很重,但她还没有安全到家,所以他不会倒下。

冷清的小巷热闹起来,几个穿着皮衣夹克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将怀故和相灵围堵在中间,为首的男人身量中等,面颊细瘦凹陷,有种纵欲过度的虚弱。但在这宛如耗子成精与人杂居的地方,倒也称得上一句五官端正。

他摆摆手,周围小混混散开,给自家老大流出讲话空间:“故哥,手底下的人没轻没重,得罪了。”

刚刚这群人以多欺少的时候,他在旁边看得兴致盎然,就差一盘瓜子,这会儿倒是装上大尾巴狼了。

怀故看上去比平时虚弱不少,但筋骨未散,直冲冲挺立在那,回了这声寒暄:“文哥。您大驾光临来我中央街,也不通知一声,中央街招待不周,怠慢了。”

他看着比怀故大不了几岁,闻言眉毛挑得飞起:“呦,故哥竟然叫我哥,真是稀奇。”

怀故也跟着勾起嘴角:“哪的话,我哪次见面不是尊敬地叫您哥的?”

陈嘉文挑不出错,只好摇头笑道:“怀故啊,不愧是你,能屈能伸。”

这男人是银泉县所谓北二街的老大,怀故的老熟人。

银泉县各位混混分帮而治,东城岁数大了,行事和缓;西厂是只人形蛐蛐,生性好斗;中央街划水;北二街贪婪。

中央街在这群好事之徒里看着格格不入,但它有自己的业务助拳。无论是抢地盘、收保护费、什么生意......中央街都不掺和,只拿混混的钱办混混的事,当根腥风血雨的搅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