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灵魂的锐利光芒。

司马庞的目光,首先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徐如,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不带丝毫温度。

接着,那目光如同冰冷的钢针,移向了匍匐在地、抖若筛糠的太医令徐崇。

“徐崇。”

皇帝的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很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寒冰中凿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威压,

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抬起头来,看着朕。”

徐崇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医者严谨,和父亲严厉的脸,

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徐崇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

“陛……陛下……臣……臣……”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徐崇的喉咙。

“朕问你,” 皇帝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冷酷,

“淑妃的安胎药,你开的方,你配的药,是也不是?”

“是……是臣……” 徐崇的声音破碎不堪。

“药,是你让这个,”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徐如身上,带着一丝轻蔑,“这个徐如,亲手熬煮,亲手送去含凉殿,看着喂到淑妃口中,是也不是?”

皇帝对细节的掌握,精准得令人心惊。

“是……是臣……臣当时……皇后娘娘急召……臣分身乏术……”

徐崇试图解释当时的不得已,

但在,皇帝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分身乏术?”

皇帝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绝不是一个笑容,而是比寒冬更冷的嘲讽。

“好一个分身乏术!你徐崇,身为太医令,掌管宫廷药石,身负龙裔安危之重责!”

“皇后晕厥,固然事急,”

“但淑妃之胎,难道就不是朕的骨血?”

“不是国之大事?”

“你竟敢,将如此紧要的保胎药,交给一个乳臭未干、尚未出师的学徒去操办?!”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殿内烛火都为之摇曳!

“臣……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陛下!”

徐崇再也支撑不住,

额头再次狠狠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涕泪横流,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

“是臣疏忽!是臣失职!臣万死难辞其咎!求陛下开恩!开恩啊!”

“疏忽?失职?”

皇帝向前踱了一步,明黄的龙靴停在徐崇面前,

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如同天神俯视蝼蚁。

“徐崇,朕看你是老糊涂了!还是……你徐家,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最后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徐崇的心脏!

“不!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绝无二心啊!”

徐崇惊骇欲绝,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绝望的惨白。

皇帝的目光,却不再看他,而是转向了趴在地上的徐如。

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审视与裁决。

“至于你,” 皇帝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

“徐如。一个小小的学徒,竟有如此胆量,敢在淑妃娘娘的安胎药中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