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家相对清净些的胡人茶肆坐下。
徐如揉着吃撑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啜饮着店家推荐的加了蜂蜜和香料的“三勒浆”,甜甜的滋味让她惬意地眯起了眼。
谢则豪迈地灌着大碗的酪浆,
徐矩则只要了一盏最普通的清茶,正襟危坐。
隔壁一桌坐着几个高鼻深目、穿着锦缎胡服的商人,
正用徐如完全听不懂的、卷舌音浓重的语言激烈地交谈着。
他们声音不大,但语气急促,似乎在争论什么。
徐如好奇地瞥了一眼,只觉得他们表情严肃,不像寻常商贾谈生意。
她没在意,低头用竹签,戳着碗里一块没吃完的糖缠。
然而,坐在她对面的徐矩和旁边的谢则,脸色却同时变了。
徐矩端着茶盏的手瞬间绷紧,几乎快将茶盏给捏碎了。
他垂着眼,看似在专注地吹着茶沫,但耳朵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动,身体也绷直了。
作为国子监司业的素养,徐矩精通西域几种主要番语,隔壁那些压低却激烈的言辞,像冰锥一样刺入他耳中:
“…...高昌那边…...马匹…...被卡住了…...韦家的人…...关口查得严…...”
“...…不是时候…...开春的粮草…...陇右…...必须按时…”
“...…风险太大...…王太尉的人...…盯上了这条线…...”
“…...‘秃鹫’说…...加钱…...否则…...”
徐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高昌马匹、陇右粮草、韦家、王太尉...…
这些词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极其敏感且危险的事实:
有人在利用西域商路,试图干预甚至卡住供给陇右驻军的军需物资,
而另一方在阻挠或监视。
这背后涉及的,是边防安危和朝中两大氏族的角力!
徐矩飞快地抬眼,与同样脸色铁青的谢则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则虽不如徐矩精通多种番语,
但驻守凉州多年,对常用的胡商用语和某些敏感词汇极其熟悉!
“马匹”、“粮草”、“陇右”这些词早就让他提起警备了。
谢则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本能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刀刀柄上,
眼神锐利如鹰,瞬间褪去了方才的憨直,只剩下戍边都尉独有的警觉与冷冽。
徐如正美滋滋地舔着竹签上的糖渍,
一抬头,
猛地撞见哥哥和谢则骤变的脸色。
徐矩,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和寒意,
谢则,周身,更是散发出一种战场上才有的紧绷杀气。
茶肆里,原本轻松的气氛仿佛被瞬间抽空,
只剩下隔壁那桌番商依旧压低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絮语。
“哥…谢大哥?怎么了?”
徐如吓了一跳,手里的竹签“啪嗒”掉在桌上,小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隔壁,
那几个胡商依旧在争论,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焦点。
徐矩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能引起注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肩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试图掩饰,
但那微颤的茶水,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徐矩放下茶盏,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轻微却规律的“笃笃”声
这是他在极度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谢则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但眼神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