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下意识地看向徐如。
徐如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在昏暗中,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
水蓝色的襦裙,少女的发髻,素银的簪子……都不见了......
徐如在车上已经换回了男装。
昏黄的烛光下,
徐如那张清秀却苍白的小脸,带着无尽的羞怯、恐惧和一丝认命般的坦然,清晰地呈现在谢则眼前。
“轰!”谢则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刚刚不是没怀疑过!
小时候的玩伴,那过于清秀的眉眼,那偶尔流露的羞涩……
还有今天寂照寺的惊慌失措!
但……但谢则怎么可能想到徐如女扮男装?!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她……”谢则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手指无意识地指向徐如,
“她……她在太医署……当……当过学徒?马上……还要当……医佐?!”
谢则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了。
“是。”
徐矩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从她三岁起,便是如此。算命之言,及笄之前需当儿子养,否则……有碍家门。”
徐矩省略了具体的凶险,但“有碍家门”四个字已足够沉重。
出乎徐家三口的意料,谢则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并未持续太久。
他死死盯着徐如看了几息,那双虎目中的惊涛骇浪,竟渐渐平息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恍然!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和……兴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谢则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甚至露出一种“我早就知道”的得意表情。
“怪不得!怪不得徐妹妹刚刚见了我表舅那个鬼......怪样子!怪不得她说话故意细声细气……嘿!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徐妹妹,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
谢则越说越兴奋,看向徐如的目光,充满了“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种……更加炽热的保护欲。
徐家三口,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和“了然”弄得目瞪口呆!
刚刚谢则拍自己“啪”那声巨响,吓得徐崇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现在,徐崇张着嘴,忘了呻吟。
徐矩准备好的各种应对说辞,全都卡在喉咙里。
徐如,则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谢则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拍着胸脯,声音洪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表舅那边!徐大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下回见着表舅,我肯定帮徐妹妹打掩护!绝不让他看出半点破绽!”
“他要是问起寂照寺那小娘子,我就说……就说是我在凉州认识的!对!就这么说!”
“不止是裴大人!”徐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连忙打断谢则这过于“热情”的畅想,声音急促而严厉,
“是所有人!谢则!你听清楚!是所有人面前!都要掩饰!”
“尤其是你父亲!谢御史!绝不能让他知道一丝一毫!”
徐矩着重强调了“所有人”和“谢御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让谢魁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倔驴知道?
那跟直接去敲登闻鼓告发有什么区别?!
“啊?我爹?”谢则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我爹?他忙他的案子呢!哪有空管这些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