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岱兰想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倘若出口,又要同他解释自己真?正担心的东西。
有?时候,过度的直白会伤害暧昧不清的友谊,语言是降维的,把瞬息多变、复杂纠缠的感情压缩成薄薄、片面的声?音伶牙俐齿的她突然开不了口。
餐厅中?,三个人都没?怎么吃东西,千岱兰不知自己是该谴责食物浪费,还?是批评这里昂贵的菜单;只从他们?的话语中?提炼出各自的意?思。
梁亦桢的话印证了千岱兰的猜想,那个店长的位置,原本有?极大概率落在?千岱兰头上,因为她业绩优秀,副店长做得也不错,不仅有?麦怡的推荐,还?有?田嘉回投桃报李的运作。
梁艾米空降到这里,自然是先想办法剔除掉千岱兰这个强有?力的、险些成功的竞争者。
即使千岱兰的学历过关,她也会暗中?逼千岱兰主动离职或申请去其?他店。
所谓不进则退,梁艾米对千岱兰也有?忌惮,忌惮她会威胁到自己的职位。
毕竟千岱兰真?有?实力,也有?小小的、积累下的人脉。
资本家么,想辞退某个员工,为了减少离职赔偿,大多都是用此类方法,降薪、安排不合理的工作,逼得员工主动提离职,这样就能剩下一大笔赔偿金。
千岱兰明白这点?。
大约梁亦桢听到了些什么,譬如田嘉回至今深信不疑的“千岱兰是叶洗砚女?朋友”,才会主动来找她道歉。
以及
“我可?以让你去深圳,”梁亦桢说,“下半年,JW在?深圳华润中?心的旗舰店将升级后?重新开业,还?缺一名?副店长。”
叶洗砚没?说话,他微微侧脸,看千岱兰,等她的答案。
“抱歉,”千岱兰微笑?着拒绝,“我已经?有?其?他打算了。”
……
饭毕,送千岱兰回家,叶洗砚让杨全把车停在?巷子口外的路上,自己下车,步行送千岱兰回去。
月亮明晃晃地高升,药店的老板探头看外面的宾利,心中?纳罕,最近有?钱人们?都怎么了?怎么都喜欢这个车,怎么还?都喜欢停这边?
月下,叶洗砚问:“为什么不选择接受?”
“因为没?意?思,”千岱兰放松地说,“我明白了,在?这种地方打工,一句学历不符就能让我前功尽弃;给人打工永远都不可?能暴富,我再努力,也只会鼓了老板的钱包不是说努力工作没?高薪,而是这种高薪……不能满足我,也太依赖于老板了。现在?JW挺风光,未来未必还?能继续风风光光。风水轮流转,我看书,发现很多八九十?年代?的奢侈品,现在?也渐渐没?落了。”
叶洗砚含笑?看她。
千岱兰继续说:“而且,现在?去深圳的话,差不多还?是基本从头来,突然空降副店长,不一定能服众;等我辛辛苦苦,在?深圳快干成店长了,好家伙,再来个空降的关系户,我不还?得被辞退一次?哎,那老头说得好听,其?实,我要真?去深圳,也成了关系户……”
“注意?措辞,”叶洗砚笑?着说,“梁亦桢今年才三十?八,只是生了病,才会憔悴”
说到这里,他停一下,不想多谈,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你铁了心要学习。”
“当然也是铁了心地想学习,”千岱兰坚决开口,“一口唾沫一颗钉,我既然说了要好好学习、好好高考,那就一定会勤奋刻苦……”
说到这里,她转身?,看叶洗砚。
微风撩起千岱兰的头发,她的马尾被一股劲风吹散了,有?发尖戳进眼睛,刺刺挠挠地不舒服,下意?识伸手想去揉,听见叶洗砚说:“别动。”
千岱兰立刻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