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起雾,却仿佛被厚重的雾气所笼罩,沈遇凝神,辨认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像是一个,人影?

无尽的夜色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包裹住男人的身形轮廓。

黑色的阴翳中,竟然突兀地闪烁出一点火光,不是风,是手指夹着烟,滚烫的星火贪婪地一点点往上燃烧不堪一击的薄薄烟纸,烟灰被手的主人抖落,徐徐烟雾跟着在空气里缭绕上升。

沈遇的脑海里瞬间拉满警报,戒备地盯着那一处黑暗。

男人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垂眸掐灭烟头,地面积了一地烟灰,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这里等了多久。

山一般高大的人影向前一步,瞬间从浓重诡谲的黑暗里抽离开。

朦胧的月光中,沈遇看清楚来人。

男人的身高很有压迫感,肩膀结实而宽阔,把妥帖的黑色衬衫撑得没有一丝褶皱,他没打领带,黑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被解开,胸肌若隐若现,黑色西裤,黑色皮鞋,外面披着一件颜色更加深重的黑色长大衣。

全然的黑色,危险而深沉。

他脚步沉稳,带来一阵凌冽的肃杀之气,仿佛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沈遇头皮发麻,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周瑾生大步走到沈遇面前,在不到一步的距离停下脚步,男人微微掀起眼皮,那双看不出感情的黑雾眼眸落在沈遇的脸上,没有情绪。

冷沉的嗓音在这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中逼近沈遇:

“去哪?”

晚上九点二更~

??[26]第 26 章

黑色饱和的大楼下,轻微的秋风吹拂,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一支搭在弓弦上的箭,只等稍微风吹草动,箭身便会毫不留情贯穿心脏,夺人性命。

明明刚才还没有风,现在这风吹得不仅身体凉飕飕,心也有些拔凉拔凉的。

面对周瑾生的询问,沈遇稳住心绪,面不改色道:“回小周山,不然还能去哪?”

周瑾生的视线掠过他的眼睛,黑雾似的眼眸沉沉如夜,一向让他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他的嗓音磁且沉:“行啊,一起?”

不等沈遇拒绝,周瑾生就从大衣里取出一把车钥匙,摊在沈遇面前:“你开车。”

手指交接间,带起一阵静电似的痒。

沈遇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按动车钥匙,才发现暗处里还停着一辆车,他内心愤愤,仍旧任劳任怨地坐上驾驶座,见周瑾生跟着上来,沈遇皱眉下意识制止道:“别坐副驾驶,你坐后面去。”

周瑾生弯腰的动作刹那间一顿,他抬起头来,看向沈遇。

两人的目光在忽然的光线里交错。

周瑾生喉结上下滚动,双眸似乎能洞穿一切虚张声势的伪装,语气里带着一丝古怪的讥诮:“你在关心我?”

“……谁要关心你啊。”在周瑾生直白的注视下,沈遇眸光一闪,有些狼狈地避开视线,哼道:“要上来就快上来。”

车门自动关上,车内是封闭的空间,等周瑾生进来后,一股很淡的龙舌兰烈酒味道突兀地氤氲进他的鼻息。

驶出这片凝沉的黑暗后,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涌入车窗,车身也变成光河里的一点,偶尔灯火闪烁的车窗里,倒映着忽明忽暗的面孔。

喝了酒?

沈遇像解一道谜题一样,不动声色地通过后视镜观察周瑾生。

男人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浑身肌肉舒展,像一头慵懒的狮子般把头靠在副驾驶座上的靠枕上,眼皮微垂,黑雾般的眼眸如两处绝地,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这方小小的后视镜里交汇。

除却安静,还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