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遇向来信奉的一点就是富贵险中求,比起死水一般按部就班地等待,他更愿意在刀口上舔血,向死而生。

在贺谦目瞪口呆加“我估计看不见明天的太阳”的绝望眼神中,面对沈遇的一番顶撞,宋时沉默片刻后道:“我们没有其他意思,说起来,老板与先生您还是旧识,叙上一叙也无妨。”

沈遇仍然保持着警惕心,就在两方焦灼下,黑衣人的电话声响起,他接通电话,对面吩咐了什么,黑衣人皱着眉,利落地收枪。

枪口移开,贺谦深呼吸一口气,瘫软地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沈遇至始至终都保持着镇定,这时候终于想起来这黑衣大叔为什么眼熟了,不就是老李吗。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对于沈遇而言,只过去十来日,自然还记得。

只是没想到八年过去,周瑾生还把人留在身边。

宋时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比了个请的姿势:“先生,走吧。”

沈遇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当着老李的面对贺谦叮嘱道:“要是我两个小时内没给你打电话,你就报警。”

说完,沈遇开门下车,无尽的灯火与夜色中,一排排压迫感惊人的黑车蜿蜒着停在四周,宛如一条盘旋的巨蟒,血口大开,随时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后,彻底将其绞杀至死。

沈遇脚步一顿。

宋时立马回头,关心道:“先生,怎么了?”

沈遇摇摇头,跟在宋时身后。

夜色冷,夜风更冷。

沈遇还发着低烧,被夜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颤,他垂着眼皮,还有闲心在这不对劲的氛围中顺便抽空看两眼两车相撞的地方。

他撞上去的时候控制了力道,不过就算再控制,那凹陷的痕迹也非常触目惊心。

沈遇移开目光,跟在宋时身后上了车。

车内空间很宽敞。

男人轻阖双目,气定神闲,穿黑衬西裤,矫健修长的身姿如猎豹般舒展开来坐在靠窗座椅处。

周瑾生枕着后脑勺,长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雪茄,只点不抽,滚烫的火星吞噬着棕色烟纸,催生着温冷诱人的混合可可烤烟香,燎燎青烟徐徐上升。

昏暗不明的灯光落在周瑾生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愈发沉静深邃。

熟悉,又陌生的一张面孔。

沈遇脸色一僵。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虽然算不上仇人,可八年前,他确实有愧于周瑾生,也确实是在周瑾生生死未卜之际不辞而别。

沈遇属实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周瑾生,浑身汗毛倒竖,恨不得趁着周瑾生还没发现是他立马夺门而出。

这样想着,手指已经默默放到车门按钮上,沈遇往下一按按钮,车门没有如预期般被打开。

看着紧闭的车门,沈遇眉头一皱,瞬间反应过来,好家伙,车门被锁了。

沈遇立马抬眸看向宋时,宋时立马移开目光。

“……”

沈遇不信邪,又按了两下。

“呵。”

沈遇回头

沈遇手指一顿。

他再一次撞进这一双眼眸里。

就如同多年前,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比年少更久,比时间更长。

在沈遇第一次懵懵懂懂来到这个世界时,觥筹交错的灯光下,男人被簇拥着站在台阶中央,朝下俯瞰芸芸众生的一眼,如同看脚下的尘埃。

不一样的是,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以前的沈遇看不到也看不清他的眼眸,而这一次,他无比清晰地看见那双独属于上位者的眼眸里装载着的可怖生灵。

它们来自深渊,来自绝地,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