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流鹤眯着眼,嗓音里震出愉悦的笑声,追问他:“听话的话,会有奖励吗?”

沈遇:“会。”

得到如此毫不犹豫的回答,鉴于上次沈遇不给他奖励的恶迹在先,闻流鹤有些诧异。

不过,闻流鹤心想,就算再次说谎也没关系,他是合格的受奖者,最擅长的事便是主动谋取奖励。

片刻后,闻流鹤意念一动,锁链应声而断。

沈遇收回插_在闻流鹤脑袋上的手,揉揉手腕,因为有细棉贴在镣铐内侧,所以除却牵引力的移除外,并没有其他不适感。

闻流鹤抓住他的手腕,在他洁白的腕间印下一吻,去嗅闻那近在咫尺的体温,以及腕侧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沈遇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闻流鹤眨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去哪?”

沈遇推开他,从床上坐起,看向窗户纸上如水般泅出的黎明曙色,隐约的梨花香气浮动在空气中。

围在丹田周围的汹涌灵气如决堤的洪水般,铺天盖地朝着那颗满是裂痕的道心冲击而去。

好他预料到的结果一样。

沈遇咽下喉间涌上来的鲜血,神色平常地开口:“院子里的花开了,出去赏花吧。”

春风一吹,梨树如霜雪般粲然绽放,繁花堆雪簇在枝头,压得花枝下腰,俏生生打在树下两人的发顶上。

闻流鹤坐在沈遇身旁,撑着下颚看他:“所以一起赏花,是奖励吗?”

沈遇仰着头,一身白衣坐在花树下,飘落的梨花花瓣落在他的膝盖上,听见闻流鹤似抱怨般的声音,他嘴角难得勾起一丝笑:“不喜欢?”

花枝烂漫,春光也烂漫,闻流鹤定定地看着他唇角的笑,却觉得他比这春日花束,美上百倍千倍。

“……喜欢。”

不止喜欢。

闻流鹤眨眨眼,刚要出声,却忽然发现声带受阻,发不出声音。

他眉头皱起,脚像生根一样牢牢扎进地里,蕴藏着凶悍伟力的血肉与骨骼如同被无形的巨蟒缠绕住,无法动弹。

束缚咒?!

闻流鹤瞳孔紧缩,看向面前的男人。

风吹枝头,簌簌落下雪白的花瓣来。

沈遇低头,看向落到手心的花瓣,一种压抑难言的悲伤忽地击中他,他忽然觉得很难过。

他这一辈子,好像就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他从不是为自己入无情道,因为眷念师父从战壕里将他捞出的手,因为眷恋那对常人而言再普遍不过的亲情,因为害怕陷入更深更深的孤独,因为那些不曾表露的胆怯,因为不愿离开师门,所以他竟然傻到以有情身入无情道。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他便错了,而他走在错误的道路上,竟一错再错。

他本有无数次机会及时止损,在三百年前背着剑参加试剑大会时,在师父飞升他伸手接过问剑峰峰主令牌时,在拜师大典上第一次看见闻流鹤时,在魔域裂隙前他本可以杀死闻流鹤时

那么多那么多机会,他就这么一次次错过。

早知如此,何如当初不相识。

早知如此,当初结丹时,便应该当个小老头。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还有挽留的机会。

无情道最快的证道方式是什么?

杀情证道。

沈遇从剑骨里唤出辟邪,许久未见,辟邪在他手中微颤,沈遇勾唇笑笑,用手轻轻抚掉落在锋利剑身上的花瓣。

闻流鹤晦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从辟邪出剑的那一刻,闻流鹤便明白沈遇这是寻准机会要杀他的意思。

男人晦沉的眸光游曳在沈遇身上,眼底深处竟然有愉悦跳动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