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一股求生的劲头,和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执念支撑着他,他在一开始,可能早就沦为各种妖魔的果腹之物。
他用魔刃割破手臂,放出血,放出体内的最后一点灵气,踏过尸山血海,从连魔人都不敢靠近的祟泽里杀出。
那时候,闻流鹤脑海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字
杀。
挡他前路者,杀。
违他意愿者,杀。
魔域和修仙界不同,讲求实力为尊,之前十六界一直没得到统一,便是因为没有出现能同时压制十六位魔王的人。
三年前,在实现魔域一统后,闻流鹤捡到一只银发蚌妖。
蚌妖叫玉琦,捡到的时候浑身是伤,当时她几乎奄奄一息,伤痕累累的双臂却死死抱着怀中空心的蚌壳,不让它受到伤害。
说起来,这只蚌妖还和闻流鹤有些渊源,他少年时曾在临水镇遇到的那只花魁,便是玉琦的挚友。
后来,在从玉琦口中得知两族相争中,春绮为救她而死时,闻流鹤愣上片刻,感到一阵不切实际的荒诞,那只贪生怕死的妖,最后的结局竟然是救人而死?
闻流鹤从玉琦的眼中读出太多的故事,恐怖两人间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但他并没有多少兴趣,只是伸手将一碗忘情水递给她,说喝下去,什么情都忘了。
美丽的蚌妖靠在魔域由骷髅堆出的红岩墙上,或许是因为已经没什么东西好失去的原因,她不像其他魔族般对闻流鹤极度恐惧,连对视都不敢。
听到他的话,玉琦低低一笑,反而反问道:“尊上饮这忘情水,不也没用吗?”
闻流鹤抬起幽深的狭眸,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你怎知没用。”
“倘若有用,尊上也不会日日饮用了,世人皆说忘情水能忘情,多少人在此处寻找解法,但其实从一开始,能被忘掉的爱,就根本不算爱,不是吗?”
闻流鹤早就知道这忘情水没用,难得碰到一个有悟性的人,便多说上几句:“既然爱没有解法,得不到爱,那得到人,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玉琦闻言,想到什么,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她摇摇头,开口:“说不定还有得到爱的机会呢,如果错过了,那就没有机会了。”
闻流鹤的思绪从那久远的谈话里拉回,他看向面前的男人,心中最后一丝柔软的错觉也跟着寂灭,也是在这一刻,闻流鹤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没有真正的死心。
在所有希望都终归无望时,闻流鹤忽地感受到心脏里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太好了,师父。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如既往,坚守你所谓的正道,对我毫不心软,对我毫不留情。
闻流鹤手臂撑在沈遇身后,他直起腰,身体不断压近,强制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近了,近到沈遇能听到面前男人兴奋到不正常的心跳声。
在闻流鹤一次次坠入黑暗,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时,他无比期待沈遇的心软,又无比害怕沈遇的改变。
而现在,闻流鹤看着这个陪伴自己从幼年走向成熟的男人,连手指都在克制不住地兴奋颤抖。
感谢你未曾改变。
这样
我不会因为你的示好而心软。
更不会因为你的不甘而松手。
我会牢牢抓住你,将你完全而彻底地拥有。
小腿上那缕诡异的魔气缠上沈遇窄瘦的腰身,一种不妙的预感从沈遇心底冒出,他背后寒毛竖起,掐住闻流鹤脖颈的手下意识收紧。
忽然他腰身一软,强烈的困倦感顿时涌向心头。
“你”
沈遇睫毛一颤,眼睛一睁,少有的怒色自眉